編者按：這是鄉(xiāng)村40年改革開放、發(fā)展變化的一個縮影，是幾代人成長的艱辛歷程。小作者用深情的筆觸，寫慈愛善良的姥姥，寫磕磕碰碰的媽媽，也寫快樂成長的自己，具有創(chuàng)新精神的人才是社會進步的主人。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誰持彩練當空舞》。

　　前言：家鄉(xiāng)三面環(huán)山，只在西面給人們留了個個出口，山里人怎么出來就怎么進去，若想從東面橫跨出山，就得翻過東面的那座古老嶺。據(jù)說很久以前，有馬隊駝運貨物走東山便道，過嶺時，不慎失蹄滾坡，遂成村人口耳相傳的掌故，久而久之，此地就叫滾馬嶺了。

　　姥姥的憾事

　　小時候，母親最多的印記就是咳嗽，瘋狂咳嗽的那種。上午還好些，一到日落西山油燈如豆，咳嗽就像一只幽靈，狂魔亂舞，常?？鹊盟蠚獠唤酉職?，甚至嘴唇發(fā)紫，背過氣去。身體不好的姥爺在姥姥近乎瘋狂的焦慮中，背起母親，打著手電，向10里開外的村衛(wèi)生所摸去。沿著黑魖魖的山路一路顛簸，有時母親就昏睡在姥爺并不結實的后背上，也算是個奇跡，母親竟能一路絆絆磕磕地長大成人。姥姥說，母親是廟里的逃跑童，不好養(yǎng)活;又說，要是離衛(wèi)生所近，孩子哪會遭那多罪。

　　七歲八歲討狗嫌，母親也不例外。倘若喘氣順溜，逮著機會，也舞馬張飛地跑出去。有一次，正值秋收，生產隊用牛車拉玉米棒子。車是木質轱轆，轱轆外有圓蓋鐵釘鉚成，走起來，吱吱扭扭似一曲古老的曲子。但在那個時代，即使能坐上牛車，也是一種莫大的快樂。孱弱的母親好容易爬上車，新奇地東張西望，誰知牛車一個顛簸，把母親從車上甩下來，木質鐵釘轱轆從腳面壓過，當時痛得她嚎啕大哭，給她留下了難忘的記憶。

　　大山里路隨山勢，曲里拐彎，從家到學校有三四條小河。一旦山洪爆發(fā)，恰巧又上學未歸，想回家麻煩可就大了。水小尚可，可敬的老師會背著孩子一個個，一趟趟，親自送到大人迎接處。若遇大水泛濫，就只能望河興嘆，折回去投親靠友，借宿他鄉(xiāng)。

　　多年以后，一提起這事姥姥就埋怨，可惡的河道差點吃了人。

　　母親的懊悔

　　上世紀80年代，一排水泥桿子從山溝外蜿蜒而來，三根細線把這些水泥桿子連接起來，一直延伸到各家各戶的，竄進農戶屋里。朦朧的夜色里，輕輕一拽開關，刷地一下，夜如白晝，電從此進入鄉(xiāng)村人的生活。那一夜，母親愣是睡不踏實，一閉眼，锃明瓦亮的燈泡仿佛還在炕頭上方不停地晃悠。

　　隨著電燈一起點亮的，還有一些趣事。村里第一臺電視，是12吋的黑白電視，里面的人兒小不說，還常常滋啦滋啦地出雪花。即便如此，每天一落黑，村人就像看電影似的，帶著小板凳，坐到人家院中，等著把電視機安放到窗臺上，瞪大眼睛看，直至電視上滿是雪花，人們才戀戀不舍地離開，期待明天下一集電視連續(xù)劇的演播。

　　又過了幾年，讓村人敢都不敢想的事情真實地發(fā)生了，土地聯(lián)產承包了!世世代代以土地為生命的農民，終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甩開膀子把一包勁全用在土地上。那一年，雖然分到自家的果樹產量劇增，為多年不曾有，終因為路遠偏僻，加之河水沖刷河床，汽車進不來，眼睜睜被壓價不少。更可氣的是，進來一家客戶，大家一擁而上，唯恐賣不出去，結果沒見現(xiàn)錢就賒出去，竟然賒瞎了!一年的血汗愣是打了水漂。官司拖不起，找人找不著，就只好把怨氣撒在這進出不易的山路上。

　　更可拍的事情還在后面。第二年母親懷孕，半夜有了產前預兆，找了兩個當?shù)禺a婆，都建議上縣醫(yī)院。第二天，用馬車把母親往山外官道上拉，誰知正趕上公路擴建，不通客車。只好找了一輛破舊的三輪車，一路顛簸著跑往醫(yī)院。第二天下午2點多，醫(yī)生找父親簽字，說是保大人還是保小孩，父親嗡一聲就蒙了，手顫抖著不敢簽字。雖然我順利出生，可醫(yī)生告知由于缺氧時間太長，可能影響孩子的智力，這是母親至今懊悔不已的事。

　　歸根的落葉

　　世紀之交，母親終于離開了家鄉(xiāng)，搬到了她工作單位附近。雖然住著活動板房，冬天寒冷夏天酷熱，但再也不用天天跋山涉水，也暗自慶幸。后來買了四間瓦房，再后來把姥爺姥姥接到鄉(xiāng)里的生態(tài)移民小區(qū)，住上了樓房，母親對家鄉(xiāng)的牽掛就此模糊，并斷言，家鄉(xiāng)會隨著老輩人的漸漸離開自行消失。

　　可給母親當頭棒喝讓她清醒的也是家鄉(xiāng)。頭幾年，村村通工程通到家鄉(xiāng)，青石子，柏油路，河上架橋，平坦如砥。仿佛一夜之間，不費吹灰之力，幾代人的夢想就這樣真真切切地實現(xiàn)了!錦上添花的是，曾經的游子，自掏腰包在路邊豎起了太陽能路燈。讓人想不到的變化還在后面。村人的土地讓一地產商整體流轉過去，不用肩扛手提汗流浹背，每年都可獲得原先等值的收入，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流轉出去的土地、山林，更注重綠色環(huán)保，曾經遠遁的狼嚎又回來了，野雞竟大搖大擺在房前屋后嬉戲啄食。

　　在城市打拼多年，生活多年的闖蕩者，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了。在曾經的老房子上，翻新修建別墅般的房屋，紅色的輕鋼彩板，黃色的保溫外墻，夏涼冬暖，衛(wèi)生間、洗浴間一應俱全，城市有的鄉(xiāng)村都有，而城市沒有的蔚藍天、芳香地、清新空氣、野味菜蔬，鄉(xiāng)村都有，真是“魚和熊掌兼得也”。葉落歸根竟是如此慰藉心靈，這是多么美好的輪回啊。

　　后記：一樣的天，一樣的地，曾經的苦難涅槃為今日的榮耀，曾經夢想著脫離大山，而今享受著大山的饋贈，這其中，僅山里人“拼搏”二字是遠遠不夠的。

　　誰持彩練當空舞?看著地圖上“一帶一路”的連線圖，腦畔里回響著中華民族騰飛的偉大夢想，我將家鄉(xiāng)一下子圈進去。

　　是的，故鄉(xiāng)的路，故鄉(xiāng)人的的夢;中華民族騰飛之路，就是華夏兒女共同的夢!

　　故鄉(xiāng)小世界，中華大故鄉(xiāng)。

　　作者：牛光宇

　　公眾號：北京文鑫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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