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描寫敦煌的散文_描寫敦煌的散文
關于描寫敦煌的散文_描寫敦煌的散文
敦煌這個名字在我腦海里已經縈繞了多年,大漠,狂沙,石窟,佛像,壁畫,飛天,一直充斥于我的腦海,這就是敦煌的魅力所在。下面是有關于描寫敦煌的散文,歡迎參閱。
描寫敦煌的散文:夢回敦煌
“敦者,大也;煌者,盛也。”說實在的,初見敦煌,我根本沒有體會到,這句關于敦煌其名經典注解,那種盛大輝煌的磅礴氣勢。敦煌,它是那么的名不副實。
烏市出發(fā)的列車,慢慢離開新疆,行駛在河西走廊的夜里。只聽見鋌鏗作響的輾壓鐵軌的聲音,周圍的山巒,象一道黑魖魖的的魅影,在黑夜的衫托下,顯得陰森恐怖。
一路上死寂寂的,幾乎見不到人家,襲入眼簾的似乎只有荒蕪!露水微微打潮的鹽堿地,綻開出條條比姆指還粗的裂縫,蔓延著伸向天際之間。鹽堿地之間,礫石叢生,雖泛生些叫不出名的野草,卻枯萎得只剩下枝干。滿目蕭索,卻不時見有野蒺藜、駱駝刺蓬勃的生長,一株株,枝繁葉茂,吐青抽綠。它們用旺盛的生機,藐視著周遭惡劣的生存條件,對身邊的危機四伏,險象環(huán)生,置若罔聞,熟視無睹。生命越在艱困之中,越顯出它的偉大。
其實,在到達真實的敦煌之前,我夢里已經無數次地遇見了她。在常年干風吹拂的鳴沙山邊,敦煌靜靜地沉睡了一千多年。仿佛一位凌空欲飛的仙女,更像空谷里一株絕世的幽蘭。她的美麗在漫長的歲月里無人可識。
在我的夢里,莫高窟的表情是含淚的微笑。微笑緣于她孤絕的美麗和自信,淚水則浸透著百年來她所承受的無盡的磨難。因了莫高窟數不勝數的劫掠和苦痛,風沙圍繞中的敦煌在我眼里永遠是一座悲傷的城。秋日的敦煌莫高窟在西部微涼的陽光下顯得沉靜而從容。漫長時光的流逝仿佛也無法撫慰她備受摧殘依舊卓然而立的靈魂。
敦煌,首先給我的是,一種沉重的感覺,說真的,我在甘肅期間去過敦煌,為此還寫了好多西域題材的文字,我記得我喜歡的一首詩是這樣寫的:
去敦煌的路上\我暈倒在月牙泉畔\老鄉(xiāng)以為我是朝圣的信徒\老鄉(xiāng)關切地詢問\又是一年的初秋\路過的信徒很多\老鄉(xiāng)遞水給我喃喃的說\現在我不讓你走了\你的漂泊將成回憶\
描寫敦煌的散文:永遠的敦煌
小學時圖畫課本上的敦煌是幼時的一個夢,去年去了敦煌,夢圓了,終于得見夢想中的敦煌,卻一直未敢提筆述說那份震憾。現在,為我兒時的夢想吟唱——永遠的敦煌。
“春風不度玉門關”,“西出陽關無故人”,以前背這些詩,喜歡這些詩,只是感覺意境好,瑯瑯上口,就是一邊做事一邊哼曲,寫意恬淡,不能真正體會的。及至長途跋涉,歷經光禿禿的山巒,干涸的土地沒有一絲綠意(年降水只有幾十毫米)見到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一片,連房屋也見不到一間,就一輛車顛簸在茫茫的戈壁(因風沙吹蝕磨蝕而形成的礫石),如果是單身,那種無處話凄涼的感覺是能深深烙在心上的。還好我們不孤單。
敦煌,處于河西走廊的最西端,位于甘肅、青海、新疆三省(區(qū))的交匯處。
一說起敦煌,敦煌莫高窟是最負盛名了,又稱千佛洞。
敦煌的壁畫,創(chuàng)建于前秦建元二年(公元366年),歷經北涼、北魏、北周、隋、唐、五代、宋、西夏、元等朝代相繼鑿建,到唐時已有1000余窟龕,經歷代坍塌毀損,現存洞窟492個。其中莫高窟第96窟建于初唐,為彌勒大像高35。5米;第130窟建于盛唐,為彌勒像高26米;第148窟建于盛唐,為釋迦弁尼的涅磐像高14。7米(因呈臥姿又稱臥佛或睡佛),還有隨處可見的反彈琵琶的飛天仙女(飛天是侍奉佛陀和帝釋天的神,能歌善舞)。那種艷麗的色彩,飛動的曲線,給人無比曼妙的想像,是一種剛柔的激情與張揚的動感。敦煌的主要建筑有洞窟、九層樓(第96窟始建時僅有四層樓,后五層是后來修建,是世界“室內第一大佛”)、藏經洞陳列館、莫高窟陳列館、藏經洞。
免不了再說說敦煌的風味小吃:臊子面、漿水面、驢肉黃面、釀皮子、羊肉粉湯......
再舉幾個敦煌的特色水果:李廣杏,鳴山大棗,陽關葡萄、敦煌瓜,香水梨、敦煌鎖陽(沙漠人參)......
敦煌博大精深,集建筑藝術、壁畫藝術、彩塑藝術、佛教藝術于一身,歷經1600多年風沙的剝蝕,年輪的滄桑,依然燦爛地綻放在大漠的邊緣,引無數世人慕名而來,風塵而來。
為中國遠古人類的文明與智慧,驕傲吧,自豪吧——世界的敦煌,人類的敦煌,永遠的敦煌!
游記淺敘而已,請大家指點!
描寫敦煌的散文:品味敦煌
1
列車載著我們離了新疆,行駛在河西走廊的夜里。只聽見鋌鏗作響的輾壓鐵軌的聲音,遠處的山,象一道黑魖魖的的魅影,在黑夜的衫托下,顯得陰森恐怖。
清晨,到了柳園。來接我們,負責甘肅片的導游,是一位年輕的小伙。說是導游,看上去更象學生,一身中山裝,背個幾乎已經絕跡的帆布挎包,臉膛寬正四方,顯出幾分日照過多的黝亮,一副影視劇中見過的西北漢子的模樣。他顯得極為靦腆,話語不多,有點你不問他就不答的拘束。一行人暗暗私語:這樣的性格,真不適合搞導游,搭上這樣一個默導,這回敦煌一行,要減了好些興味了。大伙不覺想念起,昨晚在吐魯番告別了的那位導游小姐諸般好處。
男導的沉默寡言,弄得我們一路上興趣乏然,加上在列車折騰了一夜,許多人便昏昏睡去。我卻睡意全無,便放眼窗外。
生命的堅韌,仍處處可見,除了為之贊嘆、感動之外,我已無語言能夠表達。一路上死寂寂的,幾乎見不到人家,襲上眼簾的似乎只有荒蕪。依靠可憐的露水微微打潮的鹽堿地,綻開出條條比姆指還粗的裂縫,蔓延著伸向天際之間。鹽堿地之間,礫石叢生,雖泛生些叫不出名的野草,卻枯萎得只剩下枝干。滿目蕭索,卻不時見有野蒺藜、駱駝刺蓬勃的生長,一株株,枝繁葉茂,吐青抽綠。它們用旺盛的生機,藐視著周遭惡劣的生存條件,對身邊的危機四伏,險象環(huán)生,置若罔聞,熟視無睹。生命越在艱困之中,越顯出它的偉大。
車上了一個稍高的地勢,經久不語的男導緊閉的唇間,猛然迸出幾個字來:“前面就是敦煌。”
其實,從西北歸來的這幾年里,我一直很是汗顏,感到才思枯竭,搜腸刮肚總找不到較為恰當的詞匯,來形容第一眼見到敦煌時的感觸。直到有一天靈光閃現,方有了些稍顯貼切的字句。
“敦者,大也;煌者,盛也。”說實在的,初見敦煌,我根本沒有體味到,這句關于敦煌其名經典注解,那種盛大輝煌的磅礴氣勢。敦煌,它是那么的名不副實。
危如累卵。這才是敦煌給我的初始印象。我想,倘若坐在飛機上,向下俯視,敦煌,絕對象上帝隨意吐在沙堆中的一口唾液。四周都是莽莽蒼蒼的沙漠、戈壁、鹽堿地,只有中間這一小團,因為有水,才有了生命的跡象??赡?,只有它東面的三危山,才能真正詮釋和切意它的處境,三面岌岌可危,只能從沙堆中沖出一條退路。城市,是人類在沙海荒漠中累起的危卵,如果稍微不加小心,它便會被漫漫的黃沙礫石吞噬和顛覆。
敦煌,首先給我的是,一種沉重。說真的,當時,我真怕,一陣飛沙走石,頓將敦煌湮沒了,讓我不遠迢迢萬里一睹其風采的愿望落空,還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那種瑰麗四射的歷史文化名城概念,在心中蕩然無存。
敦煌,不過是一座人沙大戰(zhàn)的前沿兵營。人類,被風沙逼得退守到這里,負隅頑抗著,或者說是,英勇抵御著。說負隅頑抗,是因為,人類是環(huán)境惡劣的始作俑者,正在自食惡果;說英勇抵御,是因為,人類在遭到大自然的報應之后,真正喚醒環(huán)保意識,依靠唯一最為有效的武器——綠化,才能夠抵擋住沙漠化。
也就是在那時,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綠洲,為什么綠洲會是西北人眼中的天堂。綠,在西北,代表著一種生機,一種希望。茫茫無際的沙海中,有片綠洲,存活,才不至渺茫,富腴,才能夠企盼。
初識敦煌,我倒覺得,它的另個名號,沙洲,才真正恰如其分。敦煌,不過就是沙漠中的一片綠洲。沙洲中有綠,便有了一切生機與希望,包括有瓜果飄香。
而敦煌,又被稱為瓜洲,那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敦煌,并沒有因為瓜洲而名譽天下,歷史上真正享有盛名的瓜洲,在江蘇邗江縣長江北岸,王安石泊船而吟:“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重山。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詩中所云瓜洲,即是此江南的瓜洲。二者相隔十萬八千里。
“默導”緘默了好一陣,進到城后,又開口說話了,卻仍寥寥數語:在敦煌只有一天時間,現是早上十點,我們先去莫高窟吧。
車又向城東南駛去。敦煌城郊的界限分外明顯,見到菜畦瓜架,便知已至城郊結合部,再看到戈壁,已是出得城來。忽見戈壁灘上,整整齊齊排列著些磨盤般大的礫石堆,上面孤吊吊地插著根棍子,不明何物,甚感奇怪,便問“默導”,不等他答,就有人搶道:“還用問,一定是墳墓吧。”“默導”略微點頭,淡淡地說道:這些墳,都是些木乃伊制造工廠,戈壁與沙漠酷熱干旱,埋人容易成干尸,因此,敦煌周圍地區(qū),木乃伊忒多。
2
莫高窟,已在我們的視線范圍內。但仍還是,危的感覺。
斷崖峭壁上,順依山勢,開山鑿石,建成大大小小、疏密適中的長長一排洞窟,形如蜂房鴿舍,層次井然鮮明、高低錯落有致、鱗次櫛比。巖壁正中,一座貼倚山體而建的檐角飛翹七層閣樓,成為最為顯眼的標志性建筑,將巖壁一分為二,遠遠看去,氣度非凡,蔚為壯觀。
遠眺莫高窟,危的感覺,來源于崖壁頂,厚厚覆蓋著一望無際的沙丘。莫高窟,難以支撐負重,有種大廈將傾的搖搖欲墜感,就算不至倒塌,黃沙漫卷開來,也能在傾刻間將它深深埋沒。
可它能如此屹立千年,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景區(qū)自備導游向游人提供講解??梢远虝r間擺脫惜言如金的“默導”,透透氣,散散悶,大伙感覺很是輕松、興奮。
景區(qū)女導游先自一語概括:莫高窟,又叫“千佛洞”,洞洞有佛,佛佛栩栩如生;莫高三絕:洞窟、壁畫、彩塑;莫高一魂,飛天傳神。
我自信,我是與佛有些緣分的,而且,隨著年齡增大,向佛之心卻越虔誠。
世間,有些事情是難以道明說清的。比如牛頓,一生中能將,科學與神學,這兩樣水火不容的東西,盡收入囊中。前半生,牛頓創(chuàng)造了許多科學上的神話,后半生,牛頓則對神學癡迷不悟。這絕非先聰后鈍那么的簡單。
我所受的教育及從事的專業(yè),是不該信神向佛的。但我偏偏,卻與佛的距離越來越近。
這一趟新疆之行,缺了個年輕氣盛的領導,他正牌專業(yè)院校畢業(yè),因故調到其他部門去了,沒干多久,實在受不了束縛,辭職另謀高就。后來,聽說他吃齋念佛起來,弄得其妻受不了那種清心寡欲的生活,與他口舌不止。多年以后,再見到他,枯瘦如柴,卻不失矍爍。我是挺敬佩他的才學的,對他的遭遇深感惋惜,也一直搞不懂,象他那樣非常摯愛專業(yè)的人,為什么最后竟一心向佛了。
經歷多了之后,想明白了。
我們這一生,建立過許多信仰,這些信仰,是我們生活的信心與勇氣。歲月與現實,卻不斷摧毀著我們的信仰,我們總在,滅失一種信仰,又再建起另一種信仰,再滅再建,這樣一種循環(huán)往復中生活,很苦很累。
少兒時節(jié),我們信仰長大成人,學業(yè)有成,可成長的煩惱,卻讓我們留戀天真,不愿成熟;長大之后,我們信仰一份真愛,可總在眾里尋她千百度中,走向俗氣的生活;大學殿堂時,我們信仰博學,希望有一天,能施展平生所學的才華,卻在真正走入社會后發(fā)現,滿腹經綸基本無用,求張文憑混個飯碗即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工作之后,我們信仰勤奮與刻苦,期望以此獲得賞識與承認,值到有一天,懂了,決定事業(yè)成就的因素很多,幾乎可以將勤奮與刻苦忽略不計;后來,我們信仰一份美滿的婚姻,卻發(fā)現夫唱婦隨、卿卿我我,幾乎是可遇不可求,我們已經見慣不怪了離散,已經將吵吵嚷嚷、不離不棄當做了婚姻的福份。我們信仰健康,疾病卻不期而至;我們信仰平安,災禍卻悄然降臨;我們信仰快樂,而貧窮總讓我們郁郁寡歡;我們信仰財富,卻發(fā)現,擁有金錢,依然難以擁有快樂。我們信仰兒女親情,卻知,它猶如一支終將遠去的風箏,最后攥在自己手里的,只有根線;我們打著人生的如意算盤,卻發(fā)現,它好似一支跌落漲停的股票,總是那么難卜吉兇。
漸漸的,我們已不再置信,那些想之當然的必然,只把它當做隨其自然的或然,就連概率都無法推測。發(fā)生了,那是天意,沒有發(fā)生,那是神旨。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那就是,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是自己的,趕也趕不走,不是自己的,爭也爭不來。
當所有的信仰,都感到很飄渺的時候,信佛,是一種很實在的超脫和覺悟。
不惑而知天命,說明我有慧根,與佛有緣。
佛能給你一種大智慧,教你走出困擾,讓心不再苦,不再累。
佛說,煩惱皆因心生,皆由心滅。貪、嗔,憎,怨,萬念泯滅之時,無欲無望,六根清靜,四大皆空,便了無凡塵紛擾,可以立地成佛了。萬般皆為虛幻,佛讓我們,不要因為世間的官祿名利、貧賤富貴、通達乖舛、聚散離合而自尋煩惱。心境,不至迷失,是快樂之源。
佛說,大慈大悲,普度眾生。佛讓我們,常懷惻隱之心,對萬物生靈有再生之德,愛人愛己,惜弱憫卑,以恩泯仇,以德化怨。處世,常懷愛心,是做人之本。
一進莫高窟,在一個賣旅游紀念品的攤位,我毫不猶豫地買下一張金光燦燦的佛卡,塞進錢袋夾層。讓佛伴我,佑我,讓我參佛,悟佛。
莫高窟,始建于公元366年。前秦符堅建元二年,樂尊和尚云游至此,見鳴沙山上有金光萬道,似有千佛在打坐誦經,便動手開鑿了第一個洞窟,塑佛于其中,繪畫于壁上。自此后,歷經此地的商賈旅人,為祈愿順達,紛紛在此開鑿洞窟,并請民間藝人塑像彩繪,一直延續(xù)到元朝,歷經近千年,興建方止。
莫高窟,名字的由來,傳說是一個叫法良禪師的在此修鑿時,稱之為“漠高窟”,即沙漠高處的洞窟,后人因音同,改漠為莫。我則更相信另種說法,佛家有言,功德無量者,莫過于修窟奉佛,沒有比此更高的修為了,遂名莫高窟。
走入莫高窟,你便覺得,景區(qū)導游概括得甚是精僻。這就是一個佛的世界,神的凈土。
莫高窟,共745個洞窟,塑有彩佛金身2415尊、飛天塑像4000余座,繪有壁畫平方米。
不敢浪費筆墨再寫莫高窟。有關莫高窟的描述,已經太多,除了摘抄和粘貼,我已無一物。就算感想和感受,也不敢輕易揮灑。散文大家余秋雨在他的《文化苦旅·莫高窟》中早已淋漓盡致,我再繞嘴多舌,只會是東施效顰。
可我,仍在一幅幅壁畫所講述的佛經故事前,似有所悟。
第二百五十四窟,《尸毗王本生故事圖》。重溫這則故事,我是在蕩起俠氣柔腸的記憶中,領受佛理的微言大義。
金庸的《射雕英雄傳》中,郭靖與身負重傷的黃蓉,持瑛姑所贈的畫,歷盡艱難,找到已出家成為一燈大師的段皇爺,求其施治療傷。一燈將瑛姑贈畫展開,上有一天竺王者,正用刀割肉,旁有一天秤,左盤立鴿,右盤置有鮮血淋淋的肉,天秤后立有一兇惡之鷹。
兩人不解圖意,一燈遂為之解道:昔有尸毗王,精勤苦行。一日有大鷹追逐一鴿,鴿飛入尸毗王腋下。大鷹求王見還,說道:“國王救鴿,鷹卻不免餓死。”王自念救一害一,于理不然,于是即取利刀,自割股肉與鷹。那鷹又道:“國王所割之肉,須與鴿身等重。”尸毗王命取天平,鴿與股肉各置一盤,但股肉割盡,鴿身猶低。王續(xù)割胸、背、臂、脅俱盡,仍不及鴿身之重,王舉身而上天平。于是大地震動,諸天作樂,天女散花,芳香滿路。天龍、夜叉等俱在空中嘆道:“善哉善哉,如此大勇,得未曾有。”
忽然明白,許多事情,都是兩難的抉擇,難有皆大歡喜、兩全其美的結局。鷹存鴿亡,鴿活鷹斃,終難逃一果。而鷹惡鴿善,餓鷹逃鴿,似乎才是懲惡揚善的正理昭然,似乎才是一種正義的抉擇??扇f物生靈皆非原罪,都有它存在的理。鷹食鴿,是自然生存的法則,抑鷹揚鴿,存此廢彼,貌似義舉,其實有違天性。
剜肉啖鷹救鴿,是一種舍身成仁。也許,為自己,為親人,為利益,赴湯蹈火,我們可以舍身成仁,但這是一種凡夫俗子的小境界。為遷就一種弱肉強食的生存之道,為拯救與己無關的人或事——甚至是仇敵或惡行,為維系一種極為殘酷的自然和諧,而舍身成仁,則是一種先賢圣佛的大境界,是一種得未曾有的善哉大勇。
這就叫慈航普度??嗪V凵系某丝?,是無奸惡良善區(qū)分的,唯有慈悲濟渡。好比醫(yī)者仁心,目中唯有病人患者,并無好人壞人之類別,醫(yī)的是病,而不是善惡。
東郭先生遇到中山狼,農夫遇到蛇,世人皆笑東郭、農夫之迂,一念之仁,縱惡為患,禍害已身。有人為此惑然不解道:佛用博愛感化惡,豈不是讓我們不辯忠奸善惡美丑,沽惡不竣、姑息養(yǎng)奸嗎?
之所以有此謂,是因為,作為凡人,我們仍擺脫不了趨利避害、防人患己、患得患失的人性本能束縛,仍在擔心,因為惡,犧牲自己,太過不值,不能抑惡彰善。
佛,不這樣看。縱容或遷就一種惡行,本身就是一種感化惡的善行,卻又能再成就另一種救弱濟困的善行,善莫大焉。善是天性,惡也是天性,除了感化、疏導,純粹的抑制打擊,并不能消除惡性。
不該救鷹,不該救狼,不該救蛇,全然是因為,我們看重自己、在乎生命,甚過看重善行、在乎為惡舍己。
因此,佛說:誰當下地獄?我當下地獄。不唯下地獄,且常樂地獄,不唯常樂,且莊嚴地獄。為了讓好人能上天堂,為了讓壞人不下地獄,佛,當仁不讓、舍我其誰的下地獄,并常樂莊嚴地獄。
這種大境界,注定了,不是每一個人,立地就能成佛。
又想金庸小說中,瑛姑一定是惱恨昔時的段皇爺不救她劉貴妃與周伯通的私生女,料定此時的一燈大師,成得了僧卻成不了佛,更不可能對與之毫不相關的黃蓉舍身施救,故贈畫相激,欲引其入己壑中。
其實,若無大徹大悟,豈能從帝禪退入僧?
貴為至尊,自己的貴妃,與自己同樣有著許多故事的——心愛的女人,出乎意料地,貢奉給他了一頂綠冠。這種折辱,這種羞愧,這種失望,這種悲憤,這種傷,這種痛,令他顏面掃盡、心如死灰。他坐擁天下,坐擁后宮三千佳麗,卻不能真正坐擁一個女人,坐擁一份真愛。這種打擊,除了遁入空門、心無一物之外,凡塵俗世之中,還有何眷戀?
他對黃蓉傾功相救,甘冒危險于不顧。卻不是全然因為,如她瑛姑所算,墜入陷阱,而是因為,此時,他亦然一顆佛心,慈悲為懷,有善哉大勇,敢為一個毫無瓜葛之人,一份惡行,一個仇宿,舍身成仁,皈依佛道。還會在乎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生命中難以磨滅的女人,惡毒設下的復仇的局?
他本可以早早成佛的,幾年前,他完全可以,在女人哀求聲中,心生慈念——畢竟孩子無辜,施功救下她與他人所生的孽障,可那一刻,他絲毫不想成佛,因為,他有真性情。
一生中,如果不能痛快淋漓地敢愛敢恨一回,成佛,豈不是太過遺憾?
與此同窟的《薩那太子本生故事圖》,描繪的是與尸毗王如出一轍的薩那太子舍身喂虎故事。
二百五十七窟。為了使世人參悟佛的玄機不致誤入歧途,不因追求大境界,而魯鈍了小境界,此窟好似有意無意的彩繪了《鹿本王本生故事圖》,用已為婦孺皆知的九色鹿故事,來告誡人們,善惡皆有因果報應、早早摒惡向善。
佛理,無處不在。走出莫高窟,在敦煌街頭,見有幾個衣裳襤褸、相貌猥瑣的乞丐,尾追行乞,有人惡心皺眉道:這些叫化子,真是無處不在,如此影響市容,真該把他們趕到個荒無人煙的地方自生自滅。
“默導”冷不丁冒出一句:要么安置好他們,讓他們衣食無憂,要么就這樣順其自然,讓他們靠乞討度日,也就是布施幾文的事情,活著,總沒錯吧。
我“咦”的驚了一聲,奇道:這個“默導”還不算墨,說話有深度。無論是鷹,還是中山狼和蛇,抑或是這乞丐,是生存使之兇殘,是生存讓他們惡了市容與環(huán)境,將其清除干凈,無非是以大惡來遮隱惡,與其如此,何不尊重和順應自然法則,給條生路,以大慈大悲心腸,以大善,寬容惡,感化惡,尋求一種生存的平衡與和諧。
活著,總沒錯吧。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近乎完美的協調。
3
走出莫高窟,眼中都是佛光佛影???,有一個道長,卻也走入了我的心中,揮之不去,令我百感交集。
這個道長,名叫王圓篆。從他的名字可知,他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有種很深的情結,如圓潤的篆體,雄渾厚重。
當今的人們都叫他王道士。我不知道,在莫高窟,這個佛的世界里,為什么會有一個道士存在?可能因為,莫高窟,是一個文化的交匯點,誰都不想與它無緣錯過。
這是一個,說起莫高窟,不得不提的人。
景區(qū)導游說起莫高窟那段辛酸,總抑不住的激憤之情。
莫高窟,在那個年代,也不無例外地經歷了一場如同圓明園般的風雨洗禮。好在,它深處內陸,遠在西方列強的槍炮射程之外,沒能闖進明火仗搶的悍兵強匪,幸運地躲過了燒成灰燼廢墟的滅頂洗劫。
只偷偷摸進來了幾個文化竊賊。但,僅僅幾個文化竊賊,就已經足夠,讓損失慘不忍睹:
1908年,法國人伯希和,在莫高窟篩選了三星期,以600兩銀元的代價,獲取了莫高窟一萬多件上乘文書精品;這個價格,就好比,等重的鹽巴換等重的鉆石。
1911年,日本人橘瑞超和吉川小一朗掠走600件經卷;1914年,俄羅斯人奧爾登堡拿走一萬多件經卷,并盜走二百六十三窟的壁畫;1923年,美國人華爾納用化學粘液破壞性粘揭的辦法,取走26塊壁畫。
最大的竊賊是斯坦因,這個發(fā)現羅布泊樓蘭遺址的英國人,先后兩次來到莫高窟,用700兩銀元,買走了1。37萬件藏品,占藏經洞文物的三分之一。
又還有自己人的中飽私囊。1909年,甘肅布政司何彥升奉旨押送莫高窟藏經洞文獻進京,其與親友暗自藏匿了一部分。
另還有,善意與無知,鑄成的重創(chuàng)。1940年與1942年,國畫大師張大千兩次來到莫高窟臨摹壁畫,剝損壁畫總共30余處。
斯坦因,以及橘瑞超和吉川小一朗,所帶走的文物,都是王圓篆道士賣給他們的。
說到這,不明就理的人,定會拍案而起,大聲怒斥道:他媽的王道士,十足的漢奸賣國賊。
可,少有人橫加指責,王道士的行逕。
因為,王圓篆道士,注定是個悲劇性人物,是個讓人愛不起來恨不起來的悲劇性人物。造成他悲劇性情節(jié)的,不是文化竊賊,也不是他自己本人,而是歷史,是冷漠,是官府的愚昧無知與貪掠。
1900年,開紀之年,注定要有石破天驚的發(fā)現。居住在莫高窟的王圓篆道士,可能是因為新紀元帶給他煥然一新的沖動,他想不留死角地來一次清掃,然后將廢棄許久的洞窟改建為道觀。當他清除北側甬道的淤沙時,不經意地發(fā)現了壁上有個小門,打開一看,是個方正三米左右的窟室,內有東晉至北宋時期經書畫帛5萬多件。內中唯獨不見西夏文書,估摸是當時莫高窟僧人為躲避西夏軍隊,在逃難前封閉洞窟所留下的。
機緣,讓王圓篆發(fā)現了藏經洞——二十世紀一次重大的考古發(fā)現,從此,也誕生了一門學科——敦煌學。
而生不逢時,卻又使他一次又一次,錯失將文化遺產完整留給后人的良機。
震撼般的驚喜過后,王道士冷靜下來,純厚的文化底蘊,讓他倍感責任重大。他徒步走了五十里路,來到敦煌縣城。
這個縣令叫嚴澤。我猜想,這個嚴澤,應該是打牌、喝酒、釣魚、賭博等無所不能,樣樣精通,偶爾也會到坊間唱唱歌,嫖嫖娼,時常向上司進進貢,送送禮,當然,也會擺幾本書在案頭裝裝樣子——這樣一種人,見到風塵仆仆的王道士,別說是上茶,可能連正眼也沒瞧他一眼。他拿著王道士給他帶來的兩卷發(fā)黃經文,心中不住冷笑:什么絕世罕有的文物珍品,這個破道士,不過是找個幌子,讓衙門出錢給他修道觀。于是,他找了個堂而皇之的理由,很客套地將王道士打發(fā)走。
兩年后,新來了個縣令。
這個縣令叫汪宗翰。聽說這個汪縣令讀書人出身,平時也對古玩古董文物很有研究,王道士禁不住心頭一陣狂喜,藏經洞終于能見天日了。他又來到縣衙。汪縣令一聽,果然與隨從馬不停蹄地趕往一看。憑著感覺,汪縣令覺得,這些東西絕不簡單。但多年官場的閱歷,使他有足夠的沉穩(wěn),心里暗忖:不知道上頭對此事的態(tài)度如何,先呈報看看動靜再說。當下,他不動聲色地對王道士說:這些東西就地保存,就交由你看管,我先將樣品報上去,等待上頭回復再做處理。當下,挑了幾卷經文帶走。我覺得,汪縣令回去之后,定是呈報上去了,只是,當時的官府,大家都在明哲保身的混日子,王道士發(fā)現藏經洞之事,由于傳媒機制太落后,沒弄出轟動效應,誰敢亂下定論?此事,便不了了之,沒了下文。
可憐的王道士,一定是等了很久,不見回音,也一定去過縣衙催問過多次,都是說上頭批復沒有下來,不敢自作主張。他滿腔熱血被澆得冰冷,卻沒有灰心喪氣。
一個陽光陽媚的日子,王道士帶著兩箱經卷,騎著毛驢,上路了。這回,他不再將希望盲目地放在敦煌小縣,兩次遭遇使他意識到,小縣城定不了大事,他要去肅州,也就是今天的酒泉。他專挑了這樣一個好日子出巡,是希望能撞到好運氣。敦煌離肅州800里,得走好幾天,路上野獸出沒,匪盜猖獗,他影單人孤,毫不夸張地說,是冒著生命危險上路的。好不容易終于到了肅州。這回,他多了個心眼,一定要找一個既懂金文古董古玩、又掌著實權敢作敢為的官吏,呈報此事。他多方打聽,一個人進入了他的視野,被他鎖定了。
這個人叫廷棟,時任安肅兵備道道臺。聽名字,象是滿人——大清朝,大多滿人都掌著實權。王道士為何會找廷棟,傳言他曾在肅州從過軍,或許當過廷棟的部屬,但我猜想,就算這樣,王道士也是托了人塞了銀,才讓廷棟答應見他一面并將經卷轉呈藩臺。
這個廷棟,有點象原山西副省長胡長清,平時喜愛舞墨弄文,酷愛書法,寫得一手好字。但有個爛脾氣——頗為自負,也就是因為自負,他看了王道士經卷后,語出驚人,說出了一句,足可以幽默千秋萬代的話:這些經卷上的書法,沒我寫得好。
王道士在廷棟處倒是得喝上了口茶,但廷棟兄奇人奇語,差點讓他將茶水噴將出來。沒有被噎死,就算王道士命大福大。
遠在蘭州的藩臺大人,確也看了轉呈上來的經卷,但遠沒有那些花花綠綠的銀票,入他眼球。于是,令將經卷封存,仍交王道士保管。
此后,對金石古卷頗有研究的甘肅學政葉昌熾,對王道士的經卷表示出了濃厚興趣,通過那個汪知縣索要了幾冊,去研究研究——就僅此而已,有卓識而無卓舉,讓葉昌熾與之失之交臂,擦肩而過。藏經洞,除了王道士情有獨鐘之外,仍是,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
冷遇,在慢慢消磨著王圓篆的意志。幾年努力下來,除了令其檢點就地保存外,一無所獲。他突然靈光閃現,是啊,這既然是佛家遺存的文物,當世權力至尊的顛峰——慈禧太后,敬為老佛爺,絕對會看重這些東西的,王道士想著想著,又興奮起來,斗膽給老佛爺寫了封密信。
我寧可相信,王道士這封信,絕對是沒到老佛爺手中的。風清飄搖的晚清,那么多大事要處理,老佛爺的身子骨又到了極不硬朗的時節(jié),真懷疑,這封密信,一到北京城門口,便早讓風卷得無影無蹤了。
但,這畢竟已是,王圓篆道士,期望——國寶得到國佑的——最后一搏了,他拼盡全力,已經精疲力竭了。
就在王道士發(fā)現藏經洞的七年之后,斯坦因來了。七年,對于中國人來說,可以做很多事,比如,生個娃,都可以進學堂了。
斯坦因,這個英國人,天生對東方文化有著濃烈的興趣和貪婪。更為可怕的是,他身后,還有著大英博物館——這個博覽天下奇艷皆能廣而收入囊中的地方。我們,經常把文物丟成垃圾,可人家,別說是文物,就是垃圾,也能將它收藏成文物。大英博物館,什么都敢收下,從來就沒擔心過,亂收亂藏,會不會弄沉英倫三島。
斯坦因,是從一個名叫扎克爾伯克的伊斯蘭商人那里,無意聽到藏經洞的。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使斯坦因最終如愿以償地獲得了寶貝;說者有心,可聽者無意,所遇非人,讓藏經洞的珍品流失異國他鄉(xiāng)。
斯坦因來了,還帶著一個叫做蔣孝琬的師爺一道前來。師爺,可能是最適合中國人干的一個職業(yè),很多時候,它與幫兇是同義語,最經常出現在殘害同胞之時,當然,倒賣國寶時,它一般也不會缺席。
斯坦因對王圓篆的說服,是很策略的,再加上個師爺,王道士只有束手就擒的命。
最為滑稽的是,斯坦因最先找到王道士的軟肋,打動他并與之交易的,竟然是純粹中國本土神文化——《西游記》唐僧取經故事。
斯坦因利用王道士對唐僧的虔誠,使之相信,藏經洞里的經書,就是當年玄奘去印度取回來的真經,已經絕版,他要帶回印度去。
幾番向朝廷官府乞佑無望,失意之余,王道士見到斯坦因,有種“脂粉送佳人,寶劍贈英難”相見恨晚的沖動。對他來說,斯坦因,就是不遠萬里來到藏經洞里的唐僧——只是,取經的方向,弄反了,當年的唐僧,是從東土來,到西天去取,今天的斯坦因,是從西邊來,到東方去取。
最后,讓王道士失去方向感的,還有銀兩。它在恰當的時機,有效地堵住了王道士的退縮。金錢,真是件好東西。
王道士在舉手投降之時,如果,還有丁點可貴的話,那就是,看著人家氣喘吁吁的搬運不止,他發(fā)出了許多痛苦的嘆息和反對。
別指責王圓篆吧,更別怒罵。你自己都不愛護庇佑的東西,給人家拿去發(fā)揚光大,有什么可惜埋怨?丟在洞里,早晚要被蟲吃蟻柱,風蝕沙埋。
走出莫高窟,卻怎么也走不出,對中華文化多災多難、命運多舛的感傷與無奈。
4
去過鳴沙山,有個感覺強烈起來,以前看過所有有關沙漠的美麗圖片,都是在鳴沙山拍攝和繪畫的。
鳴沙山在敦煌城南五公里處,為巴丹吉林沙漠和塔克拉瑪干沙漠的過渡地帶,是著名的“敦煌八景”之一。
從莫高窟回到城里,“默導”領我們吃過飯,便向鳴沙山而來。
車剛走了一回,便停了下來。我們想是到了,準備換上輕衣輕褲出去玩沙。“默導”依舊很拘束地笑了一笑,道:別急,鳴沙山還沒到,我先領你們去看雷音寺,雷音寺,知道吧?
他對語言的吝嗇,讓我們也不想對他多費口舌。這應該是小雷音寺,大雷音寺在佛祖所在的西天。依我看,小雷音寺,應該是《西游記》中較為慘烈的一場降妖服魔了,孫大圣請來的天兵天將都被妖收入缽中,最后,只能靠彌勒佛才將妖收住。——這是我接觸這尊家喻戶曉的佛,最早的神話故事出處。
至于知道關于彌勒佛那一幅最為出名的對聯“大肚能容容天下能容之事,笑口常開笑世間可笑之人”,那是后來的事情了。再后來的后來,父親對我講起,彌勒佛未成佛之前,是個國王,他即位之后,打開全國所有的糧倉和銀庫,大賑天下,臣民大吃狂歡三天,弄得國力虧空,難以為繼,他將王冠一扔,遁入山中,便成了佛。父親說,彌勒佛降世時,算命的為他預言,如是有一天,他很煩心想不通,露出愁容,哭喪著臉,便是他的死期,是故,彌勒佛無時不刻,不敢不笑想不開。
這是尊,極其和藹可親的至真之佛。他所達到的境界,是離我們最近卻又非常難以到達的一種境界——寬容與快樂。很多時候,我們不快樂,是因為,我們不寬容;我們太在乎,所以才不開心。唯有,大肚能容的胸懷,方有,笑口常開的生活。這是一種最為簡單,卻又最為難得的境界。
我越來越相信,吳承恩是沿著史上真玄奘西域之行的路線,走過很長一段路程的。要不然,他怎么會為小雷音寺降妖,設計一個讓大圣變個西瓜躲瓜地誘妖吃進肚里的結局呢?小雷音寺,在敦煌——瓜洲,瓜洲產瓜,借瓜伏魔。
在對雷音寺中彌勒佛和唐僧師徒的塑像瞻仰一旁后,回到寺門旁的小攤,隨手翻到一本旅游導冊,上面赫然寫著:敦煌雷音寺,原名解脫庵,又名觀音堂,取“佛音說法,聲如雷震”而改名雷音寺,由無暇禪師于明嘉靖六年(1527)興建,清光緒十年(1884)重建。初建寺時,吳承恩26歲正在家鄉(xiāng)淮安攻科舉,此寺改名雷音,估摸應是吳承恩逝去、《西游記》暢行之后的事了。
管他罷,因寺入書,還是因書成寺,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敦煌,有雷音寺,則更加傳神。
鳴沙山,再一次給我一種,危的感覺。
危的感覺,來源于鳴沙山下的月牙泉。
鳴沙山,月牙泉,活生生的就是一個沙海敦煌的微縮版,那泡吐在沙中的唾沫,濺出的星子。
你才始信,原來,水來土掩,這個古理,居然仍有例外。被茫茫黃沙包圍得透不過氣來的一灣清泉,居然可以在這里,相生相伴、互為映襯了一千多年。
在這里,你根本不用懷疑,沙,是浩大的,那放眼望去綿延天際的黃塵,只差一陣風,就可將整座敦煌城——更別說一灣泉,湮沒埋葬;水,卻是渺小的,不足四畝的水域,別說是堆在四周浩大的沙,就是每天東升西落的日頭,加上,干旱帶來的幾無降雨補充,足可以在數日內讓它干涸。風,其實時時在起,日,天天暴曬,可就是,歷經千古,卻無法抹去,那微不足道的一點綠。
土之勢,那么的囂張跋扈,水之狀,那么的奄奄一息,強弱優(yōu)劣,是多么的不平衡,可就在這種極不均衡的態(tài)勢和狀況下,卻偏偏平衡了千載。廣瀚之沙難覆彈丸之水,這種平衡,存在得毫無道理,可在大自然造物主面前,什么情況,都有可能發(fā)生。
危得膽戰(zhàn)心驚,身在其中,不敢高聲語,走得躡手躡腳,玩得小心謹慎,生怕太過放肆,將月牙泉上的鳴沙山,驚得崩潰,滾滾而下的黃沙,頃刻之間,便將那宛如明珠——哦,不是明珠,是月牙的泉,吞沒與顛覆。
“默導”說,鳴沙山橫亙四十多公里,山那頭,就是剛去過的莫高窟。
這是平生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沙漠。以前,除了書中畫里,就是在影視劇里。
踏沙,對我來說,有種柔柔的美感,可在河邊海灘踏沙,卻缺一份奔放。踏沙,要想痛快,就得去沙漠。
“默導”又再介紹,在鳴沙山的沙漠里踏沙,無論你如何留下多深的足印,總會在次日清晨填抹得干干凈凈,無影無蹤。
踏沙無痕,這也算鳴沙山的一奇了。
沙漠,觸手可及,可我還沒走進它的包裹之中,就被它的美,它的氣度,它的凜然,它的神秘,所驚嘆,所折服。
沒到鳴沙山見過沙漠之前,我有關沙漠的印象與夢,都是慘淡、殘酷而暴虐的。一眼望不到邊的蒼茫,渺無生命的跡象,干旱,饑渴,被毒辣的日頭烤得發(fā)干的肌膚,裂得起皮的唇,被無望和無助折磨得呆滯的目光,遲緩難邁的腳步,被風沙卷起的嚎叫與哭喊,被沙丘掩埋的親情與友情……。沙漠,是生命的禁地,它見證死亡,如同沙粒般的尋常和難以計數。
鳴沙山的沙漠,卻給我另一種景致。
它,給我一種靜謐的美感,讓我屏氣凝神地,除了贊賞,唯有瞻仰。
我明白了,經常以海來稱喻沙漠,不僅僅是因為,它如大海般廣袤無限,更因為,山巒起伏、沙丘累累,宛如波浪蕩漾、潮漲潮落的大海,風起處,水涌珠濺,沙飛塵揚,二者是何等的形似神同。只不過,海以動為常態(tài),沙漠以靜為常態(tài),大海是翻騰著的沙漠,沙漠是定格了的大海。
沙脊如削。山丘的脊梁,如一道道近乎完美的線條,勾勒著沙漠棱角分明的輪廓,撐起絕倫無比的美麗。這哪是沙漠!分明是風神用斧鉞刨削出來的人間勝景。
天際盡頭,殘陽如血,透明的空氣將縷縷陽光折射得五彩斑斕,漫天的沙粒在陽光下泛閃著金光。藍天,白云,黃沙,對比強烈的顏色,倘佯在光影世界里,交相輝映;夕陽,沙漠,山丘,恰到好處的點綴,靜寂在和諧自然中,相映成趣。
站在沙漠的邊緣,那種綿延遠去的深遂,使你不禁想象,沙漠的深處,一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等待著你的涉足,可你卻又因為,那些談及色變的兇險,不得不止住腳步。難以穿越的望漠興嘆,讓你除了敬畏之外,不敢再奢望。
風和日麗,明媚可人,讓你不知不覺地,寧可去相信,那些有關沙漠的傳聞都是子虛烏有。沒有飛沙走石,沒有鋪天蓋地的席卷與吞沒,沒有饑渴與干旱,沒有生命的掙扎,沒有死亡的威脅,只有柔感,只有寧靜,只有美麗,只有快樂。
鳴沙山的沙漠,讓你忘乎所以,你只想為之陶醉,與之融合。
隱隱覺得,似乎還少點什么,好象還有點美中不足。
哦,對了,應該要有駝鈴,要有駝隊。
駱駝,是沙漠的靈氣。有了它的存在,沙漠才變得鮮活動人。好比,有了舟船,大海才顯得那么親善,岸與岸之間,才不遙遠。
在現代交通日益發(fā)達的今天,哪怕在西部,駱駝已成為很罕缺的東西,從新疆一路走來,很少見到駱駝。
鳴沙山下,卻有許多駱駝。商販攥著一大扎韁繩,身后緊隨著大群駱駝。競爭,使他們爭相推銷著自己的服務和商品。
我們坐著駱駝上路了,沿著鳴沙山的山麓徐徐向山頂進發(fā)。鳴沙山的沙子厚厚的、軟軟的,綿綿的,駝蹄踩進沙子,陷出深深的印來,也讓坐在駝峰中間的乘客,很有節(jié)奏地周期性搖晃著。向上望去,一輪夕陽斜掛在山顛,與沙丘呵然一氣,向下望去,后續(xù)的駝隊蜿蜒如龍,正艱難地向上走來。一種感覺盈上心間,此刻,我們已非過客,而是在沙漠中行進了千年的駝隊商賈,正步履維艱地走進漫無邊際的蒼黃,走進歷史與未來的深處。
我一直說不清楚,從西部回來的很長一段時間,為什么總對在鳴沙山乘駝的游歷記憶猶新,宛如一幅難以脫漆掉色的畫,時時出現在眼前,難以忘懷。
值到后來,終于弄懂了,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一個人,我叫他做老李哥的,一位同事與長者。
他是一位轉業(yè)退伍軍人,打過自衛(wèi)反擊戰(zhàn),到單位已經多年。我與他在同一科室共事過四個月,他是我的科室領導。那幾個月里,他與我對面而坐,每天都要求我提前早起上班,拖好地板、將桌椅擦拭干凈、收拾齊整,將辦公室弄得一塵不染。盡管他最終沒能改變我的懶散,但他作風嚴厲,嚴謹認真,平易近人,給我留下一生難以忘懷的印象,他是我極為敬佩的人。由于工作調動,我調到同單位的其他科室,雖然仍能見面,但相處的機會少了許多。
到鳴沙山,是我調出他所在科室的半年之后。
為了平息駝商間搶客的怨氣,“默導”不失機智地為我們在每家商販選了兩匹駱駝,組成一個駝隊。老李哥,正好與我分在了一家商販的兩匹駱駝上。向鳴沙山進發(fā)時,老李哥與我,幾乎是并轡齊驅的近,一路上,我倆在駝峰間的鞍上,各持一臺相機,相互對照留影,歡聲笑語,陶然于天地之間。
鳴沙山,月牙泉,沙漠,景色固然美極,因為有駝,有人,而錦上添花。
從西部回來后不久,老李哥便退休了。退休后,他過著悠閑自在的生活,我與他見面的機會更少了,一年也就三四次左右。
鳴沙山,卻成了我與老李哥,較為難得的一次記憶。
人生,不一定要有不平凡的經歷,才能成為美好的回憶。或許,對你人生有所觸動的一個人,有所感動的一件事,都可能足令你常常記起和懷念。
到了山顛,牽駝人見我們游興正酣,不失時機的說道:去溜沙吧,坐著滑板從山頂溜將下去,你會聽見沙子呼嘯徹耳的聲音,這就是鳴沙山其名的由來。
我們沒去溜沙。下得山來,在月牙泉旁邊的沙地上,我仰面躺到在沙里,身體大字張開,我想徹徹底底、全身心地融入到美麗和諧的自然之中。
真不想起身離開,哪怕黃沙將我掩埋,也心甘情愿、在所不惜,因為我是自然之子,理應回到它的懷中。
5
對敦煌,最深的記憶,還有,那一年的中秋與國慶,我們是在敦煌度過的。
從鳴沙山回來,已近傍晚。帶隊領導笑問道: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你們說,為什么?早有人答道:還用問,今天是中秋節(jié),明天是國慶節(jié),雙節(jié)喜降。帶隊領導點頭道:對,我們這些異鄉(xiāng)客,就在敦煌過一個痛快的中秋國慶節(jié),晚上照例的旅游團隊餐,就往后挪一頓,我們找家有當地特色的餐廳,好好地高興一下。大伙歡呼雀躍,拍手稱快。
好好想一想,人生有好多詭詐兇險,其實也有好多感動。好比這位帶隊領導,一直很賞識我,也一直象對弟弟一樣地關心我,我一直對此心懷感恩,卻從沒有說出口。這是一位很想改變世俗風氣而遭到非議不絕的人,多年之后,當仍有人惡評這位領導時,我既不順從也不駁斥。人都站在各自的立場品評別人,但對我而言,對我壞的人,不一定是壞人,但對我好的人,一定是好人,自己應該去報答,即便不能報答,也應該終身銘記人家對你的好。
那一餐,吃了些什么美味,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很是豐盛。大伙推杯交盞,氣氛很是歡鬧。酣意正濃,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出來好幾天了,都有點想家了。”又有人接口道:“是啊,團圓喜慶的日子,在外面卻更想家。”場面頓沉靜了許多,餐桌上流淌著淡淡的思鄉(xiāng)情緒。
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盡管一場同事,在異鄉(xiāng)并不孤獨,可此時此刻,卻有著倍加思念遠方親人的感受。
記得當時,我正與妻戀愛,而單位建房又將倆人談婚論嫁的日程提速。我已經在面臨著一場悄然而至卻又顯得有些急促匆匆的婚姻——從西部歸來的一個月后,我與妻辦理了結婚登記,二年之后,住房建成,我與妻舉行了婚禮,婚后一年,我們生下了女兒。
中秋佳節(jié),在敦煌,我對當時的戀人不久以后的妻是想念的。我與大伙不約而同地拿起手機打電話回家問候。妻是回娘家和家人一起度過的中秋。寥寥數語,互知情況互致問候之后,便結束了通話。
在很久遠的年代,便對婚姻十分憧憬,可漸漸地卻對婚姻,泛生不出丁點的激情。尤其當自己快要走入婚姻之際,我卻沒有喜悅與激動,反而有些漠然。錢鐘書說:婚姻象道圍城,沒有進去的人,想走進去,進去的人,卻想走出來?;橐觯瑢ξ?,好似例行公事般地履行一道生活所需的程序——沒這道程序,人生似乎有些殘缺。并非我對妻沒有感覺,而是經歷使我,換誰來做伴侶,都無法產生婚姻的激情。對于婚姻,我該做的事,無非是找個入得眼、談得來、能湊合的人過日子。我談的是有名無實的戀愛,想走入的是不再言愛的婚姻。我弄不清楚,自己的這種心態(tài),對將來的妻,是不是過于殘酷?婚姻,并不違我的意,但我絕不會為婚姻而違心地去說話做事。我想用一生一世來守這段婚姻,并以寧可別人負我絕不先負別人的暗誓,來維護這段婚姻的信用,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應該足夠。
曾經幻想過,真愛一人,與她忘乎所以、放蕩形骸地,騎一匹駱駝,共一輪夕陽,涉一丘沙漠,游歷天下,浪跡江湖,相知相遇,生死相隨。但,已經不再幻想。生活,讓我,只能現實地活著。
餐廳老板,見我們染上思鄉(xiāng)的傷感,連忙抬來一盤月餅,說道:來,先嘗幾個我們敦煌的月餅,如果覺得味道還可以,我讓他們再送些過來。
敦煌的月餅,味道確實不錯。大伙分嘗后,等著后續(xù)送來的月餅。我漫不經心地拿著那層包裹紙翻看,那月餅紙上一如平常地印著“嫦娥奔月”的畫。
一輪明月,已然掛在敦煌上空。月光,卻被明亮的街燈奪去光芒,若非中秋,如果不是旁人提醒觀瞧,差一點就不能感受月明之夜。我猜想,那敦煌之外的沙漠,月夜定然絕美無比,只恨不能一睹風彩。
我自覺得,在有關愛情的傳說中,“嫦娥奔月”是頗具世故和警醒意義的,這注定,它成不了愛情的經典,甚至連悲情都不能權算。牛郎織女、孟姜女、梁祝,有關愛情的結局,都不完美,卻因催人淚下而不朽。
如果能將故事割裂成兩半,“嫦娥奔月”的上半回,絕對的是感人肺腑、動人心魄的愛情。射下九日的后羿,不辭辛苦萬里迢迢地趕到西天瑤池,用真情,用堅貞和執(zhí)著,打動西王母,不為別的,就為他與嫦娥的愛情,那種令世人艷羨的英雄美女式的愛情,尋找不死仙丹。他希望,生命,可以長生不老,他與嫦娥的愛情,就能永生不死。
西王母,很公平地,給了二顆長生不死丹藥,只要后羿與嫦娥,一人吞服下一顆,便能在這人世間,做個凡人,守候那份,生命與愛情的永恒。說很公平,是西王母沒有很吝嗇地只給一顆,非讓他倆殘酷地,以猜拳或擲色子大小決定:誰可以長生不老,誰只能慢慢變老。
二顆,很公平,卻依然暗伏著誘惑:讓一人全吃了,就能成仙。成仙,絕對是比長生不老做凡人,更為美妙的誘惑。
我寧愿,嫦娥奔月的故事,只有這上半個章回,就如希望自己曾經有過的愛情,只有開始,沒有結束。
到此為此,便很完美,哪怕留下懸念,也留下了,足讓生命震顫的永遠感動。
后來,嫦娥,便如這月餅紙上定格的,奔月了。
這下半回,為嫦娥為何奔月情由,流傳了二個版本:貪戀成仙的竊自獨吞,與,逢蒙威逼的無奈服下。但無論哪個版本,我都覺得,嫦娥的不可原宥。
就算威逼,把丹藥給了逢蒙,讓他成仙便是。常言道:只慕鴛鴦不慕仙,你嫦娥還是因為慕仙的虛榮心,不愿在世間,做個凡人。
做廣寒宮的仙子,那是何等的清冷!怎如做個凡人!
我相信,后羿能夠射掉九日,絕對可以射落區(qū)區(qū)一月,接回嫦娥,為愛情,劃個圓滿的句號。但他已經不愿,為愛情再攬神弓。
愛情,可以百轉千回,可以破鏡重圓,可以風雨交加,但絕對不能有,最致命的傷害。愛情,最致命的傷害,莫過于,面對誘惑,將愛情和愛人輕賤得一文不值。這種致命傷害,哪怕情非得已,就算是一念之差,可凸現的卻是,本性和靈魂深處的貪與惡。
當初,為了愛情,他可以踏遍千山萬水,都不覺得累,如今,為了愛情,輕輕地挽一挽弓,他都懶得染指。
因為,那道最致命傷害,讓他在內心的痛,宛如月宮中,吳剛鋸那桂樹,鋸開口,又愈合,開開合合,總沒有鋸倒了卻的那一天。
此傷此痛,綿綿無絕期,讓他寧可在世間做個凡人老死,也絕不抬眼一看天宇。
不再相信愛情,不再言愛,是因為,愛情,帶來了太多的傷害,或許還是因為,那二??梢猿上傻に幍呢潙伲憧梢允箰矍?,變得那么的俗氣和俗套。
早知如此,何必去尋那不死丹藥!彼此牽手,白頭偕老,生命短促而逝,可愛情卻能不朽。何必自尋煩惱,尋得不死,卻讓愛情腐朽沒落了。
我說“嫦娥奔月”很世故和警醒,無非是說,它是愛情在凡塵人世中,最現實、最功利、最刻薄、最常見的一面,較為生動的反映。
放眼望去,它隨處可及。它可以是,一個外出打工的人,抱著一摞血汗錢,歡天喜地回到家,卻發(fā)現,愛人與他人,相擁而眠;還可以是,相約永遠,卻可以因為分隔兩地,聚少離多,而分道揚鑣;更可以是,信誓旦旦,卻可以因貧而棄,耳鬢廝磨,卻可以因新歡而嫌舊識。
愛情,可以接受變故,卻不能容忍變節(jié)。
我寧愿,對愛情,永懷一顆童心,卻不愿,愛情,墮入塵世的紛擾。
為愛,心空心死。不想再受折騰煎熬,所以,不再幻想愛情,不再言愛。寧可寄情于山水,放歌于天地之間,也不姑妄地將愛情托付于人;寧可現實的活著,也不浪漫地死去。
中秋之夜,我與妻,遠在天涯,電話可以將我們拉近,卻并不是咫尺;曾經的至愛,離我咫尺,卻遠如天涯,宛如隔世。
除了感慨,我?guī)缀跻粺o所有。只能抱恨,文學稟賦,讓我天生就有種多愁善感的情懷,使思念,欲罷而不能。
月餅紙上,有個小圓標簽,還想是月餅的商標。“默導”說,這是出土于甘肅武威的“馬踏飛燕”圖案,它已經成為中國旅游標識,我們甘肅旅游的驕傲。
經他一說,果然依稀可見,一馬四足騰空,右后足踏在一只飛燕上,飛燕驚咤地回身而視。旅游,確實是件很怡情的事情,好如這“馬踏飛燕”,可以天馬行空的飄逸,寵辱偕忘,心神合一。
再細細看那月餅紙上的嫦娥,左手舉過頂、右手向下一擲,長袖善舞的樣子。忽覺得,這畫中女子,一點不象嫦娥,卻象倒彈琵琶的飛天。對的,這形,這神,哪象嫦娥,分明是飛天,定是敦煌人為了推銷他們的飛天,連月餅上的嫦娥,都有意做成飛天的形態(tài)。
飛天,是古印度歌神乾闥婆和樂神緊羅那的合體化身,他們本是夫妻,位列天龍八部神。在敦煌莫高窟,飛天的形象隨處可見,它表達的是墓室主人希望死后能羽化升天的愿望。莫高窟的飛天,幾乎洞洞皆有,形態(tài)各異,千人千面,顯示了中國藝術家最天才的創(chuàng)作。
我似乎懂了,莫高窟處處有飛天,無非是想昭明,這是一個佛的國度,處處仙樂飄飄。哪來的仙樂,哪來的音樂?彩塑和壁畫,就是靜止和凝固了的音樂,它能把那種和諧之美聲,古典之舞姿,清純之樂曲,載入沉重的歷史,永遠地余音繚繞,千年而不朽。
我豁然開朗了。我似乎也讀懂了敦煌,它展示給我們的,是一種倉桑,這是一種黃沙壓頂,而不能屈服的堅韌。在與無情的歷史和殘酷的自然多次較量中,難以被掩沒和沉淪的璀璨的中華民族文化,盡管危象重重,卻依然堅挺不拔。
敦煌,有種殘缺美,陷在沙漠戈壁之中的歷史文化名城,覆壓在黃沙堆下的藝術寶庫,被沙海重重包圍的月牙泉,無不讓你驚嘆美中不足,憂患意識和歷史責任感,油然而生。
敦煌,敦者,仍大,煌者,仍盛,那是歷盡浩劫,卻堅不可摧的民族意志,讓敦煌發(fā)揚光大,繁榮昌盛。
在敦煌,愛情也是殘缺的,有關愛情的感傷,也是沉重凄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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