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課秋天的懷念教師心得

　　綴文者情動而辭發(fā)，觀文者披文以入情

　　——鐘老師公開課《秋天的懷念》

　　史鐵生的《秋天的懷念》，在統(tǒng)編教材七年級上冊中。以前，在小學語文課本中也曾有過，記得十多年前，我曾聽一位小學特級教師執(zhí)教過這篇文章。時間長了，上課的情形已經(jīng)忘記。

　　相信，很多老師對這篇文章并不陌生，無論有沒有教過，肯定都讀過。

　　我讀過很多遍。“語言有滋味，作者有情調(diào)”。每次，我都帶著復(fù)雜的情感讀：文字直抵人心，似乎每一個字詞句甚至每一個標點，都是安排得妥妥當當。正如朱光潛先生指出：“最適當?shù)淖志浒才旁谧钸m當?shù)奈恢?。那一句話只有那一個說法，稍加增減更動，便不是那一回事”。(朱光潛《談文學》第139頁，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然而，每每讀來，又讓我不能自已，文字的魔力就是它不知不覺地讓我想起雙親。葉嘉瑩在《紀念我的老師清河顧隨羨季先生》中，說到顧隨先生講詩是“禪機說到無言處，空有游絲百尺長”。大概我也有一樣的情愫吧。

　　這個情形，一直延續(xù)到鐘老師的課上，我既想細細品味那些文字，又害怕自己的淚水不爭氣地滾落下來。我承認，有幾次我偷偷地轉(zhuǎn)過頭去抹淚水。

　　為什么我的眼里噙滿淚水?白居易在《與元九書》一文中說：“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聲，莫深乎義。”我想是人類共有的這份情感，誰也無法抵擋，我無需掩飾。

　　除此而外呢?我是在聽語文課，理智告訴我，要跳出個人的情思，審視這一節(jié)“教學生學語文”的課。所以，感動之后，還有什么?還有言，聲，義。

　　夏丏尊先生說：“諸君讀到一篇烈士的傳記，心里會覺得興奮吧。讀到一篇悲情的小說，眼里會為之流淚吧。讀到一篇干燥無味的科學記載，會感到厭倦吧。這種現(xiàn)象在普通讀書的時候是應(yīng)該的，不足為怪，如果在學習文字的時候，要大大地自己留意。對于一篇文字或是興奮，或是流淚，或是厭倦，都不要緊，但得在興奮、流淚或厭倦之后，用冷靜的頭腦去再讀再看，從文字的種種方面去追求，去發(fā)掘。因為你在學習國文，你的目的不在興奮，不在流淚，不在厭倦，在學習文字呀。”(夏丏尊《學習國文的著眼點》)

　　夏先生的話，給《秋天的懷念》的教學價值做了最好的詮釋。我們不妨以此來觀照鐘老師的課。

　　鐘老師的教學環(huán)節(jié)流暢清晰，靈動而不呆板，自然而不做作，“讀出故事——讀出情感——讀出思考”，符合語文學習的一般規(guī)律，層層遞進，拾級而上，一氣呵成，與學生的交流對話，一舉手一投足間，可見其作為一名語文老師的“核心素養(yǎng)”。這個都不必細說。

　　鐘老師的課，有著濃濃的語文味。散文教學教什么?一是作者獨特的情感，二是表達自己獨特情感的獨特語言。后者是語言形式問題，在我看來尤為重要。歌德說：“內(nèi)容人人看得見，涵義只有有心人得之，而形式對于大多數(shù)人而言是一個秘密。”這個秘密需要解碼，鐘老師的解碼方式就是朗讀。她以朗讀為線，串起了幾個板塊。在“讀清故事”中，她為學生正字音，涉及到“癱瘓，暴怒無常，憔悴，央求，訣別”等幾個詞語，原本以為這一環(huán)節(jié)就此結(jié)束了，沒想到的鐘老師接著請學生用這幾個詞語復(fù)述一下故事。在不少公開課上，盡管也有“正字音，寫規(guī)范字”之類的活動，但可惜的是常常止步于認讀幾遍就作罷。于是，一些教學板塊之間往往成為一個個“孤島”，彼此之間互不關(guān)聯(lián)，雖說“塊狀”清楚，卻顯得生硬隔膜。在“讀出情感”環(huán)節(jié)，鐘老師請學生聽讀文章之后，畫出“最讓你感動的句子”，學生此時正處于閱讀初體驗階段，朗讀感動的句子，悠悠慈母情，隨之彌散開來;在師生討論互動中，鐘老師適時提出問題，引發(fā)學生的思索：面臨困境的除了作者自己，還有誰?學生再次潛心會文，披文入情，在文本細讀中追問，讓思維向青草更青處漫溯，因為母親的困境不僅來自安慰生病的兒子，而且還要隱瞞自己已經(jīng)病入膏肓的實情。那種心中只有孩子，唯獨沒有她自己的精神，已經(jīng)無法用簡簡單單的母愛來表達了。學生讀到這里，情感已然從“發(fā)現(xiàn)母愛”發(fā)展到“感動母愛”。鐘老師的精心設(shè)計，還在于她創(chuàng)設(shè)了一個情境：“請選擇一句你最感動的句子語段，在前面加上‘我卻一直不知道，她的病已經(jīng)到了那步田地——’”這個引導(dǎo)語，又一次把學生帶進了文本語境，去體悟作者的情感，學生在讀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合適的情感，合適的文字，合適的朗讀，他們的語調(diào)語速都與文字配合得相得益彰，感染著在場的每一位師生。讀到這里，作者表達出的“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的愧疚之情，已經(jīng)呼之而出，水到渠成。沿著鐘老師的這條線索，我們看到學生在讀詞語、讀句子、讀語段中，體會“發(fā)現(xiàn)”——“感動”——“愧疚”的情感脈絡(luò)。這樣的情感體驗，不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不是離開文本的自說自話，不是空喊口號，而是扎根于語言文字的，是借助朗讀來實現(xiàn)的。

　　鐘老師的課上，有一個讓我比較擔心的環(huán)節(jié)，師生講述情感故事。坦率地說，在此之前，我對課堂上類似的做法頗有微詞，一般并不看好，總覺得有些故弄玄虛的嫌疑?？赡苁抢蠋煵粫v故事，反而糟蹋了這一做法的名聲。但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作為一個觀課者，在課堂上，竟然忘了自己是在聽課，已經(jīng)被鐘老師和她的學生的故事給“拐跑”了，沉浸其中，一時無法自拔。現(xiàn)在，我看樣子得修正自己的認識了，教學活動，其實沒有絕對的好與不好之分，只有用得好與不好的區(qū)別。語文課，可以講故事，關(guān)鍵是要“會講故事”。講得好的故事，與文本之間形成某種默契呼應(yīng)，促進學生與文本之間的無縫對接與融合，與作者產(chǎn)生情感共鳴。何樂而不為?

　　鐘老師的語文課上，也有一些值得推敲的地方。比如，文本的解讀中，還可以借助語言文字的品鑒，讓學生讀到，從一般的母愛、感動，再感受到母親身上的自信堅強給我“好好兒活”的勇氣，以及“我”的愧疚之情。這樣既不僅有母親對“我”的關(guān)愛呵護，又有“我”對母親懷念歉疚，文本的內(nèi)涵就會更加豐富和立體。如果僅僅停留在前兩個層次，對于城市里的優(yōu)秀學生而言，略微淺顯，有低水平重復(fù)“頌揚母愛”的感覺。同時，在指導(dǎo)學生的朗讀時，要注意技巧的把握，比如，一般人物的對話，不宜采用齊讀，比較適宜個別讀的方式。當然，這不過是小小的技術(shù)操作而已，只需稍加注意即可調(diào)整。

　　劉勰在《文心雕龍·知音》中說：“夫綴文者情動而辭發(fā)，觀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討源，雖幽必顯。”自古至今，一片片名篇佳作之所以傳誦不衰，常讀常新，就是因為作家文人筆墨飽蘸著自己的思想感情，甚至凝聚著心血和生命。閱讀教學中，教師要充分注意和運用這個特點，通過讀講的訓(xùn)練，把無聲的文字變?yōu)橛新暤恼Z言，生動地再現(xiàn)作者的思想感情，使文章如出我之口，如出我之心。要做到“披文以入情”，教師鉆研教材時自己必須“進入角色”，深入理解語言文字所傳遞的情和意。根據(jù)作品中的具體形象，展開豐富的想象，或喚起聯(lián)想，或聯(lián)系自己的生活經(jīng)驗，生活知識來豐富和補充作品中的形象，真正把作者寄寓的情思化為自己的真情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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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作者：梁增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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