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五味生活的散文：人生百味

　　有人說，你愛上生活的五味雜陳才會愛上生活。

　　餐桌的五味就像人生的五味一樣必不可少的充斥著我們的生命中。

　　作為東北的妞，我秉承著地域帶給我的這一特質(zhì)，偏愛吃重口味的東西。家鄉(xiāng)老話也常說 ，咸中自有美味，東北的人呀，都是重口味的人群，由此我想起周樹人寫過的家鄉(xiāng)咸魚，他說，咸魚，簡直可以做鹽巴了，真是個咸呀。把鹽當(dāng)菜吃除了那個年代物質(zhì)的貧乏，還有他們對咸味的偏愛。后來聽過先生講過這樣一個笑話，說一家人把唯一的一塊咸菜掛在房巴上，等吃飯的時候，家里的孩子們都吃著清粥，由于嘴中寡淡，不住的望向房巴的咸菜，父親不抬頭的對孩子們說，別老看了，容易齁著。雖然只是一個笑話，能看出人們對咸味的厚愛。怪不得在一部書籍中看過這樣的段子，皇上問御廚，世上最好吃的東西是什么，廚子答，是鹽巴。這句話在東北更是如此。

　　前日在我打工的餐廳里，一位退休的老干部點了幾道菜，可是還吩咐服務(wù)員來幾樣清淡小咸菜。然后和我們聊起年輕時候求學(xué)，那時候物質(zhì)困難，母親只能給他帶咸菜上學(xué)，其余的孩子都吃著食堂里的魚肉青菜什么的，只有他躲在一邊吃咸菜，多年后自己當(dāng)上了領(lǐng)導(dǎo)，可是餐桌上總是離不開咸菜的陪伴，我知道老領(lǐng)導(dǎo)吃的是一種少年的情結(jié)，是他生命的滋味。

　　對于酸，我也曾偏愛過。

　　在我印象里，山西的人喜歡吃酸的東西，據(jù)說沒吃飯之前要來上半碗醋咕咚咕咚喝下還不覺味重，上來的每道菜也是酸口味。后來聽我母親說懷我的時候，農(nóng)村太窮，沒什么可以給孕婦解嘴饞打牙祭的，媽媽就買了一瓶醋，鬧喜鬧得厲時候就偷偷抿上一口，爺爺和姑姑們高興著呢，農(nóng)村老話說，酸兒辣女，可我偏就是個丫頭片子，惹得全家不悅。到最后懷妹妹的時候，我媽連醋都不敢再喝了，怕別人無故猜臆是男孩女孩，到最后生下來依然是個丫頭，母親在那個年代和環(huán)境受盡了人們的白眼和恥笑，嘲笑我們家沒有男孩是絕戶，媽為此背著人不知道偷哭多少次。想到這些不夠心酸嗎?那個時代的貧窮和迂腐的大環(huán)境造就多少委屈辛酸事，比那些醋還刺鼻，心頭泛酸惹得眼里也泛酸起來。

　　我少時的性格喜歡極致甚至有些偏激，排斥過于清湯寡水的日子，后來連食物也覺得這么素樸平淡實在覺得無味，過分追求一種刺激和凜冽，就像我的性子一樣，于是，我的米粥面條甚至是苞米茬子里都兌上半碗醋，沒先到口，就以滿嘴生津，把食物弄的硬硬的，仍是自品出別樣味道。與其說那是滋味，不如說那是我的性格，我偏要極致，我偏要不同，我偏偏想要那種很刺激山河凜冽的感覺。

　　到如今胃壞掉了，長大了還是平淡淡的日子，清淡淡的人生，再也不去尋求不同和極致了，再也不了。吃白粥就著咸菜，就覺平淡也是很好的，別人的高昂激烈是人生，我的小橋流水何不是日子。那么強橫的追逐竟是年輕時候的事情。原來，也像是過期的老醋，太酸，再也無法入口和愛的起來，只有在回憶往事時，那些酸的味道和往事依然矗立在光陰彼岸，半刻沒有消散去。

　　以前五味之中我也偏愛辣，看見火鍋里飄著的紅椒，心里就莫名其妙的興奮。喜歡貴椒的干辣，川椒的纏綿和湘椒的尖銳。每次吃來頭上香汗淋漓，嘴里噓噓有聲。翹著嬌紅的小嘴偏要逞能地和爸比賽吃辣子。爸就一邊喊閨女閨女，吃辣了可不許喝水，要不是玩賴的。我就忍著嘴里要噴出的火，捂嘴嗤笑還嘖嘖有詞的和這個老男人爭辯。后來媽說這不該是女孩子的吃相和性格，女孩子該是溫溫淑淑賢良有樣的，吃的滿頭細汗伸著舌頭呵氣多不雅的姿態(tài)。因為這和媽媽鬧了很多次別扭，看著蔥姜蒜椒最后就有了賭氣的成分，干嘛非要和女孩子的姿態(tài)聯(lián)系起來。那年爸爸去了，十五歲的我在一夜之間長大，好多東西在一夜之間改變，變得面目全非。我對所有的食物都產(chǎn)生了排斥，不僅最愛吃的辛辣食物不再動，就連餃子面條餅之類的也看著生厭，不等下咽胃中開始有了要嘔的感覺。任憑母親怎么商勸，就是不抬眼皮絲毫不為之所動，母親焦灼的心起了淚花，我的心辣辣份外難受，年輕的歲月像是被誰撒上了辣子，滿心滿目生著辣，抬眼望去，被生活的煙火嗆出了淚花，好辣呀。

　　到現(xiàn)在我依然吃不得辣味，除了胃病，更別了少年情懷，白米為粥的滋味滋養(yǎng)著生命的全部。

　　后來，在長大的后來一天，成為小婦人的我，在隔壁的嬸子家看見她杯子里的茶旋轉(zhuǎn)著美麗又特別的漣漪，問過才知道是一種苦丁香茶，好奇之中品了一口，真是苦呀，咽下之后舌下又生出清香來。于是片刻之間有了迷戀，就像迷戀一個男人一樣。原來愛到一種東西到深處，會生出愛情的味道，你信嗎?反正我相信，會惦念、回憶、心動，直至想要去擁有，于是厚著臉皮討了一小捏兒，放在錫紙里小心保存。雖然如
此愛，但并不常喝。每年或者每個月喝上一兩回。會在迷茫時泡上一杯，站在窗前望著外面朗朗白日，呷一口，苦嗎，當(dāng)然苦，生活不也這樣嗎，苦過之后必有甘泉來，苦過之后也留有清香味道在生命里。世上每一種滋味都有它存在的道理吧，沒有苦哪能品嘗出甜的純度和深度呢。這樣想，即便身處迷茫，一些迷茫也可解了。于是，我獨愛這種苦滋味，甜時，用它來憶苦思甜，苦時，相信如丁香茶般會苦盡甘來。后來發(fā)現(xiàn)母親也愛吃苦的東西，苦菊，苦菜，芥菜，媽說，這是屬于黑土地的味道，屬于他們那輩人生命之中的味道，便是總不能忘卻的。六零年鬧饑荒的時候物質(zhì)貧乏，他們靠著這些野菜度命，嘴里心里都是那代人對苦味的記憶。到了死，嘴里還是惦念那口，那口兒苦中絲絲縷縷帶著清香的味道。他不只是代表了一個人的口味，更是代表了那代人的記憶。

　　人生最晚道來是甜的滋味。 甜在生命里總要經(jīng)過千帆，才最終能體會到什么是真正的甜，在煙火生活里，五味雜陳的滋味里，甜最是南方人的最愛吧。古語言，南甜北咸東辣西酸，據(jù)說南方人吃食很是講究，正菜主食以及飯后甜點都是很有說法的，由此感嘆南方人對于生活的精致和細膩。試想，江南小巷，夕陽西落，余暉悠然之中兩三知己品著揚州梅汁或是一盞香茗，桌上放著精致花樣甜點，許是糯米糕，也許是老錦記的梅花糕桂花餅。江南絲竹裊裊余音，來上一首唐詩宋詞或是花間小令，品上一口甜湯米餅，口中心中便是一種禪意的甜，留于齒間，甜于心際，然，小女子最是不動聲色，把這種甜與綿壓在心頭，化成萬種風(fēng)情，春風(fēng)一縷便醉了路人，這甜呀，就是愛情吧，多甜都不覺得膩，多甜都覺得還是不夠。所以這種甜膩的食品是年輕人的最愛。到了中年，我也愛甜呀，冷的時候累的時候，剝開一塊巧克力放進嘴中，那種絲滑的感覺在嘴里開始蔓延融化。嘴里心里就開始溫暖多了，甜，也許對我這樣的中年人或是老年人，便是一種力量一種溫暖了吧。

　　吃過最禪意的一種巧克力，它上面寫著的名字“愛情的味道”。其實活了半生，最是不知道愛情是什么味道。于是大大的歡喜，終于有一種食物讓我的味蕾去品嘗關(guān)于愛情定義最確切的味道了。放入嘴里的時候，他有些淡淡的咸，伴著點點酸，吃到內(nèi)核是一枚杏仁，微苦。最后咽下到喉間的是甜意。片刻，我懵了，這是什么味道呢?瞬間，我又流下眼淚，這不就是愛情嗎，酸甜苦辣摻雜的味道。是呀，愛情你能具體說出他是酸是甜是苦是辣嗎?他是這些味道的混雜，一想到這些，就覺得吃的不是一種糖果，而是一種人生的思考和感悟。

　　每個人，每一個年代的人都有對味道的記憶，那是他們生命中獨特的味道，就是在這些五味雜陳的味道敘述之中勾勒出了他們?nèi)松で嗪湍菚r候的歷史環(huán)境。寫書的人很多，其中我最愛李漁寫的《閑情偶寄》可惜，一直未得，許是機緣沒到，草草在網(wǎng)上讀了幾行小語，看家道沒落的李漁如何將人生的失意吃出味道吃出禪意，也吃出人生的況味和感悟。即便一塊豆腐，李漁都有對它不同的理解和對待，這讓我心生傾慕。一個男子能將煙火味過得這般無限美好，況是在人生低谷世道沒落之時，一人自得其樂，讓人生揮發(fā)的淋漓盡致，任性又不羈的男人。你別在他文中尋找驚天動地，可絲絲縷縷都是對于生活的熱愛和細膩，這點還不夠我們學(xué)習(xí)嗎。有這些就夠了?！堕e情偶寄》讓一些人懂得了生活的味道和閑散之美享受之道，以及人生的微小禪理都濃縮在它的五味之中。一本書流于海外，讓很多好奇中國文化的洋人產(chǎn)生很多羨慕，驚嘆，中國真是一個懂得享受和味道的國度。

　　你對于對味道的記憶是什么呢?是不是母親做的手搟面和蔥油餅，那些味道始終纏繞在你的味蕾之中，多年以后他鄉(xiāng)街頭路遇同樣的味道的手搟面，眼淚不覺流下來，打濕衣衫，雖然自己老了，媽媽已不在，可是媽媽的味道還未忘去，一見，淚就灑然，眼前到來的都是少年光陰吧。是苦?是甜?是辣?還是酸?一路低頭走，一路回憶經(jīng)年。

　　總有一種味道伴隨你成長，那是你生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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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作者： 　宋千尋

　　公眾號：千尋花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