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故事:秋聲
短篇小說故事:秋聲
一
我媽說生我的時候是一年中最冷的時節(jié),外面滴水成冰,冷到什么程度呢?隔壁二子叔家五歲的長生哥穿著開襠褲走出了村子,因為找不到回來的路,被大家找到時,小雞雞都被凍壞了。以致后來的很多年里我們在一起玩,誰也不能提起這個,二子叔像瘋了樣照我們屁股上踹兩腳,然后抱起長生哥回家,以后會有好多日子,我和山子都見不到長生哥,也不敢去二子叔家找他去。我媽就嘆氣,唉,別不長心,話到嘴邊留半句懂不懂,多傷人呀。你二子叔是你爸爸和山子爸爸的叔表弟,挺大年紀才討個老婆有了娃。老婆腦子有點毛病,娃又這樣了,也夠他熬心的了。
說話那年是我出生后的第五年!我五歲!山子八歲!長生哥十歲。我們?nèi)齻€都是一爺公孫的表兄弟,混在一起的_,那第四個主角是三奶奶家的孫女~羽喆。媽說,三奶奶已經(jīng)出五伏了,算不得親戚,但是同是一個姓氏,我們還是很尊敬這個奶奶的,她們家的羽喆更是我們的公主。
羽喆羽喆,你長大了要嫁給我們仨誰?我仰著鼻涕拉瞎的臉問羽喆。
山子和長生哥還在因為羽喆鬧著別扭。長生哥說,羽喆要我背,我后背搭的花轎比你們高,比你們穩(wěn),不會讓羽喆摔了的。
山子不服氣的拽了拽軍綠服說,高有什么用,羽喆要我背,以后就是我的新娘,我媽說,長生你沒有小雞雞了,不能娶老婆,不能生小孩的。
長生漲紅了臉,一把把山子推倒,山子骨碌爬起來和長生扭做一團,打的稀里嘩啦。
羽喆掀開臉上的紅手帕,喊著,長生哥,山子哥,你們別打了,別打了,長大了,我給你們仨做新娘行不行呀?
山子和長生哥聽見羽喆的話,停下了打鬧,山子破涕為笑,長生哥卻哭了!哭的很大聲。
我只是仰頭看比我高很多,很漂亮的羽喆,正午的太陽晃的我睜不開眼,羽喆像一朵花一樣,頭頂著紅紅的手帕。日光作為背投映襯著女孩美好的輪廓。那個昏黃的午后,七歲的羽喆說,長大了要做我們?nèi)齻€人的新娘。
二
我十二歲的時候,山子十五歲,長生哥十七歲,羽喆十五歲。中間我們好了七年,這七年我們一直相信羽喆能做我們?nèi)齻€人的新娘。
最先挑事的還是山子,他把我推在墻上說,冬子,你說,你將來不娶羽喆,羽喆做我老婆。我被山子的兇勁嚇到了,哇的一聲哭出來。
長生哥一把把山子推開,眼睛里都是憤怒,羽喆像個女王一樣坐在墻頭上游蕩著雙腿笑著。
山子淘氣的拿塊磚頭打破了村里小石頭家的玻璃,因為他經(jīng)常趁我們不在欺負羽喆。山子狂笑著,羽喆,看見沒有,誰要欺負你我就這么報復(fù)他。
然后石頭家的門外響起了石頭媽的罵聲,山子跑的老遠,笑得發(fā)狂,大聲喊著,羽喆將來要做我的新娘,我的。
第二日,石頭領(lǐng)了兩個半大孩子,沒有去找山子,卻在半路上跟蹤著羽喆,羽喆往后山老池子洗澡去了,石頭幾個人抱起羽喆脫下來的衣服起著哄。長生哥就出現(xiàn)在哭的稀里嘩啦的羽喆面前,一個人和他們幾個打成一團,當(dāng)羽喆哭著和山子與我說這件事的時候,長生哥眼角流著血,雙手插兜,倚著墻,低頭著,一句話不說。然后我喊著,長生哥,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羽喆洗澡的地方,莫非你天天跟蹤著羽喆,知道她在那里洗澡?
長生哥就是靦腆的笑,不否認也不承認,罵我臭小子,山子氣的鼓鼓。
后來,小石頭再看見我們恨恨的伸出拳頭,對羽喆扮鬼臉,我看你的長生哥能在背后保護你一輩子咋滴。
羽喆就回頭望著長生,長生堆起嘴角笑的燦爛。山子哼哼的走的快,不回頭看我們仨,我就圍著羽喆問,你看俠女十三妹里的十三妹像不像你?像不像你?長生寵愛的揉著我的頭。
秋天還微冷的時候,三奶奶家傳來了不好的消息,羽喆的爸爸煤礦出了事故永遠回不來了。寒冬剛到,羽喆媽媽就從遠方回來了,來接羽喆跟隨她去嫁人。
羽喆把這事告訴我們的時候,我還在翻看小人書,奧了一聲,有些失落,山子說,羽喆等我長大了就去找你。長生哥把兜里縮成一團的皺皺巴巴的紙幣塞在塞羽喆手里,羽喆哭著說,我不想離開你們。然后哭成淚人般
我沒有了看小人書的興趣了,低頭看腳尖,長生哥一拳捶在樹上,幾片枯黃的樹葉飄落下來,長生哥悲憤的眼里蓄滿霧氣,手上流出血來。
在我們?nèi)齻€戀戀不舍的目光中,羽喆離開了我們。
三,
那年我十七,山子二十,長生哥二十二歲了,我們在村口外的土墻邊吸著煙,討論著村里的女人,掙錢,遠方,還有未來。當(dāng)然還有羽喆。
山子說,羽喆一定出落的很漂亮,她是那么好看。
長生前額的頭發(fā)遮住了臉,只是吸煙,一口緊似一口,嗆的干咳。
我捶山子一拳,喂,偷看隔壁二翠洗澡感覺怎么樣?
山子說,那肥女人,胸大的嚇人。渾身白肉,像剛褪了毛的豬。
我們?nèi)齻€笑的發(fā)狂??墒?,羽喆怎么會一點消息都沒有呢?三奶奶去世了,羽喆也忘了我們在這嗎?丟失羽喆消息的幾年中我們?nèi)齻€在寂寞的長大。
四,
我二十三歲了,大學(xué)里談了女朋友,不咸不淡,總是和羽喆作比較,我的死黨問我,那個女孩有那么好?我就說,長生哥和山子都覺得她好,我也就覺得她好。說不出來哪好。死黨罵我,豬,這玩意也能跟風(fēng)。
那年,畢業(yè)季,和同學(xué)們喝多酩酊大醉,于是在酒精的慫恿下,和最后一任女友在出租屋里上了床,酒醒后,站在陽臺上任寒風(fēng)猛烈的吹,眼淚流下來。用腳使勁踹著陽臺欄桿。一種說不出來的東西揪扯著疼。
山子,在一家公司做些銷售,打電話聊著聊著就開始沉默,冬子,我要找羽喆去,我問他,你去哪找?山子開始沉默。
長生哥在家鄉(xiāng)務(wù)農(nóng),弄了一個小的養(yǎng)雞場,二子叔不許長生出去外面世界,總說長生個性太溫柔厚道,會受盡欺負。
山子還是放棄了去茫茫人海尋找羽喆的念頭,這么些年,也許和我們緣分的線早已經(jīng)斷了。
喝醉的夜晚打來電話,冬子,我旁邊睡著一個女人,她主動的,我知道我他媽的賤,可是她長的真像羽喆,像羽喆呀。哥們要墜入凡塵了,過去的一切都他媽的告別吧。
我聽見夜空下星星綻放的聲音,星星也是一朵花,一朵璀璨的魔幻之花,魔幻的讓你在黑夜里笑卻比哭都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