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成長的故事:孤獨,成長,生活與其他
早上一起床就收到國外的一位小朋友發(fā)來的信息,說她很孤獨。
這個 豆蔻年華的小女孩在十四歲的某一天迎來了屬于自己的“阿爾扎馬斯恐怖”,托爾斯泰在1869年的那個夜晚對周圍的一切發(fā)出質(zhì)疑:“我何以至此?我往何處去?什么在追趕我?什么在糾纏我?我究竟在憂慮害怕些什么?”從此后,他的一生都未擺脫過這樣的陰霾,最后用宗教進行了自我的救贖。
當我看到“孤獨”這個字眼時,我想到了托爾斯泰,也想到了我自己,我也在十歲出頭的年紀第一次受到了命運關(guān)于“孤獨”這場精神危機的拷問,那時是在汶川地震過去不久,死去了許多人,電視里報紙上每日都是灰色,恰巧在那一年里一個親戚也因病去世了,我去參加了葬禮,而同時我也即將面對著升學的壓力,不能上一個好的高中意味著不能上一個好大學,不能上一個好大學意味著不能找一份好工作,不能找一份好工作意味著不能有一個好人生,這毫不相關(guān)的三件事占據(jù)了我十二歲的心,于是在某一個深夜里,我經(jīng)歷了生命中第一次徹夜未眠:人這么容易就會死去么?在我明白這件事之前,為什么都活得很開心呢?為什么我會突然明白這件事呢?為什么其他人都不說這件事呢,他們都不怕死么?我好害怕,我好孤獨,我要和誰說這件事,誰能明白我的心情?在那一夜以前,夜里的我,心中的想法只是明天要小考早上需要再默一遍書,或是明天早上媽媽會做水餃一醒來就可以吃了真好呀,而從那夜以后,屬于我的陰霾也開始跟隨我,我的字典里也開始出現(xiàn)了“失眠”,“神經(jīng)衰弱”這樣的詞。
記得前段時間,羅振宇那句“成長的本質(zhì)是變得復雜”被許多人提及,很長一段時間 ,我也曾將這樣的一種改變歸結(jié)為“成長”,朦朧地意識到自己再也回不去夜里只想著明天早上早飯就能睡著的日子了,有些東西突然地又悄悄地改變了,每個人的一生,也許都會有這樣的夜晚吧,在那個夜晚,你會遭遇你的“孤獨”,然后它將會伴隨你的一生,窮盡一生為屬于你的“孤獨”尋求答案。
“孤獨”常常表現(xiàn)為“缺乏”,不管是能抓住的還是不能抓住的,都感覺缺乏。能看見的缺乏是物質(zhì)的缺乏,比如買很多衛(wèi)生紙放在角落里,雖然知道超市離自己不過三分鐘的路程,永遠不會出現(xiàn)缺乏衛(wèi)生紙的情形,看不見的缺乏是時間和愛的缺乏,對時間的缺乏感表現(xiàn)為急躁,總覺得有什么在追趕著壓迫著,對自己或是身邊的人都不寬容,對愛的缺乏感則表現(xiàn)為抵觸,拒絕心靈的溝通,或是用假意的迎接掩蓋缺乏,用淺層的溝通來進行自我的欺騙,同時也欺騙他人,瞧,我在愛著,我也在被愛。
如此這樣好幾年以后,我開始突然很厭惡自己,我買了很多面膜卻從沒有用過,因為我買了它所以我以為滿足了我的缺乏,然而并不是,我只是滿足了我的缺乏感,好在這是一個客觀的世界,面膜的生產(chǎn)日期幫我記住了:這些囤積起來的面膜讓我已經(jīng)兩年沒有買過面膜,但是在這兩年里,我敷面膜的日子卻是屈指可數(shù)的。
經(jīng)過超市貨架的時候,我看著熟得透亮的柿子,想著應(yīng)該會很甜吧,剛想伸手拿一個,心里卻泛起一陣嘀咕:吃柿子容易把果汁滴到衣服上,地上,搞得亂七八糟的,干洗一次會很貴,況且我沒有那么多時間去處理這些復雜的情況,指甲里也會沾滿黃色的果肉難以清理,所以放棄柿子,選擇香蕉這一類吃起來不太麻煩的水果吧,香蕉也有很多維生素和膳食纖維。買完水果,走在路上的時候,我回想我上一次吃柿子的時候,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只能記起在很小的時候,下午回家的時候,母親在茶幾上放著幾個大柿子,說是父親從工地旁的農(nóng)民家摘回來的,然后我和弟弟搶著吃完柿子的場景。看著藍色的天空,那么清澈,可我竟然為了怕果汁滴到衣服上,而錯過一個熟透的柿子,竟然計較著身體能吸收多少維生素而錯過一份獨屬于秋日的清甜,真是活得可悲又可怕呢!于是我轉(zhuǎn)過身,朝柿子的方向邁去。
在學習文藝理論的時候,看見一位評論家說,文學的本質(zhì)其實是一種皈依,而作家皈依的途徑最后歸結(jié)起來不外乎三種:向宗教皈依,向童年皈依,向自然皈依。仔細想來,這句話不無道理,“文學就是人學”,也許不止是文學,生活也一樣,列夫托爾斯泰選擇了宗教,而我呢,對童年和自然都充滿著眷戀。我始終相信,就像做數(shù)學題一般,問題的方式可以千變?nèi)f化一樣,解答問題的思路也可以千變?nèi)f化。人走向孤獨的路徑有一千萬種,而走出孤獨的路徑也應(yīng)當存在那千萬種的可能,我不知道它們存不存在,但是我相信它們存在的可能。這世界不夠好,所以我們都還在找,因為不夠好,所以需要人去讓它變好,因為時間有限,人不會一直活著,所以才要更好地活每一天,把每一天都活出自己的意義來,我想“不好”和“有限”并非上帝拿來為難我們的,而是正因為有這樣的“不好”和“有限”才讓人更去接近“好”和“無限”。
新鮮的柿子和柿餅不一樣,咬一口,帶著秋日的飽滿的甜,那份甜和工業(yè)化造作下的人工的甜不一樣,吃得時候覺得膩,吃完以后卻覺得爽快,雖然足夠小心翼翼,我的手上,地板上卻還是被汁水弄得黏糊糊的,可是這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感覺我好想抓住了些什么,一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也許是時間,也許是回憶,也許是快樂,也許只是一個秋天里的柿子吧,那味道,很甜,很甜,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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