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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駕游去西塘故事隨筆:大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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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駕游去西塘故事隨筆:大頭菜

  閨蜜周末自駕去了趟西塘,回程給我?guī)Я水?dāng)?shù)靥禺a(chǎn),除了軟糯的芡實糕,還有一包黝黑的食物,美其名曰:蜜汁大頭菜。透明自封袋里,一片一片,層疊著,口感甘甜,頗似蜜餞。

  數(shù)年前的煙雨長廊,我曾和它相遇,包裝也是這般簡陋,店家沒有盛情吆喝,所以我只是路過,并沒駐足購買。如今因為朋友的饋贈,再度重逢,細品之下,倒也別有一番風(fēng)味。

  一樣普通的菜蔬,告別餐桌,顛覆傳統(tǒng),輕輕盈盈的,成為大眾青睞的美食,這其中的轉(zhuǎn)變,實在新穎而睿智。

  我居住的小鎮(zhèn),位于嘉興北郊,和西塘相距數(shù)十公里,地理上來說,可以算近鄰。小鎮(zhèn)最東邊的村莊,緊靠浩淼的千畝蕩,那里出產(chǎn)的大頭菜,咸香爽脆,一直以來,都是我的心頭好。

  說到“喜歡”這個詞,怎么形容貼切,我想,應(yīng)該是這樣的:知曉它的來源,熟悉它的特性,并且能夠隨心所欲地調(diào)配出各種不同的菜肴,物盡其用,食之有味,那或許才算得上真心的喜愛。

  炎夏過后,秋風(fēng)乍起,裹著花頭巾的農(nóng)婦陸續(xù)出現(xiàn)在田間地頭,開始大頭菜的播種。土壤的疏松,水量的多寡,肥料的配比……這些種植的要點和訣竅,在勤勞的人們那里,都是嫻熟的技藝。家門口的小路,每天往返,樂此不疲,或松土,或追肥,或澆水,辛勞付出的同時,也種下滿滿的期盼。

  到了深冬,落木蕭蕭。采收工作開始了。一筐一筐的新鮮大頭菜,從地里搬進了院落,錯落有致地鋪陳在寬闊的水泥場上,安然接受暖陽的烘曬。圓嘟嘟的球莖,綠油油的菜葉,忙碌著翻曬的老婦人,動靜之間,就是一幅祥和的農(nóng)民畫。

  數(shù)天后,大頭菜漸漸干癟,塊莖的表皮起了皺,水份的流失,意味著下一項工作即將展開。這時的農(nóng)婦,總會選個避風(fēng)的角落,搬只木板凳,擱塊砧板,手握輕巧的廚刀,挨個給大頭菜切片。切片很有講究,薄厚必須均勻,底部必須完整,切口在三分之二的地方戛然而止,所切之處,傾斜著展開,可以成扇形,那才算合格。這樣精細的處理,能夠充分發(fā)揮食鹽的作用,在腌制的時候,星星點點,滲透其中,成就香脆的口感。

  說到腌制,完好的陶罐,尤為重要。如果碎裂或是漏氣,任何微小的疏忽,都會敗壞大頭菜的味道。腌制更是技術(shù)活,食鹽的比例,決定成品的好壞,太多怕齁,太少怕酸,所謂的恰如其分,往往就掌握在師傅的股掌之間。

  勤儉的農(nóng)家,幾分地的栽種,一般都僅限于自給自足。選一個稍大的木盆,略施粗鹽,手工揉搓,壇壇罐罐,隱身廚房。賢惠的老人家,還會扛著鋤頭,去田里挖些濕潤的泥土,和上輕薄的壟糠,把壇口封的密不透風(fēng),完全阻隔空氣的打擾,至此結(jié)束操勞,只等來年春天,開壇嘗鮮。

  至于種植的大戶,多半以此為業(yè),大面積的播種,大規(guī)模的晾曬,就連腌制的過程,也是極為壯觀的。某年冬天,我在那個安靜的村莊遇見過這樣的場景:河浜的盡頭,一條灰白的水泥船,在渾濁的淺水灘晃悠,盤發(fā)的農(nóng)婦,褲腿高高挽著,赤裸著雙腳,不停在船艙里踩踏,底下是越壘越厚實的大頭菜。

  我很驚訝,這樣粗糙的制作,太過隨意,甚至有點邋遢了。老婦人對于我的困惑,卻很坦然,告訴我,鄉(xiāng)村的腌菜,都是這樣加工的,手腳并用,一向如此,沒什么值得感嘆的。

  至于選擇船艙作為場地,原因有很多。首先,足夠?qū)挸?,容量大。再次,一天忙不完的工作,可以順延,日暮收工前,只需要一塊油氈,懸空鋪上,足以遮擋風(fēng)塵和夜露。還有更要緊的,三五天以后,船艙里的菜,都要瀝干水份,住進干燥的陶罐里,然后經(jīng)過冗長的冬眠,在春天里悠悠醒來,撫慰那些垂涎的等待的人們。

  原來是這樣。憨厚的農(nóng)家人,就地取材,合理利用,誠實的回答,讓我釋然,也理解了美食背后的故事。從最初的播種,到最后的食用,原來還有這樣瑣碎的經(jīng)過。小時候,讀唐詩: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辛苦的何止是稻米,還有腌菜呢。

  大頭菜,這是通俗的叫法,其實它還有個雅致的別名,蕪菁。這多像詩經(jīng)里的稱呼,比如蒹葭,艾蒿,木槿……宛如款款而來的淑女,引人遐思。

  作為自己喜愛的食材,對烹飪我還是頗有心得。最尋常的,切個紅辣椒,拍個蒜瓣,熱油里煸炒,盛一碗滾燙的白米粥,般配,過癮,完美。或者剁成碎末,和上肉糜,裹成餛飩,滋味絕佳。即便是不起眼的菜葉,也是調(diào)味的高手,鮮香撲鼻,渾然天成?;蛘咧鬁?,豆瓣、雞蛋、口蘑、蔥花……任意添加,沒有禁忌,哪時候都可以滿足我的口腹之欲。

  還有一種很江南的吃法,燉肉。地里采摘來的新鮮大頭菜,先扔在向陽的屋檐下晾曬,一直曬到脫水狀態(tài),捏起來手感綿軟了,洗干凈,切成塊,跟五花肉一起,放進砂鍋里,嘟嘟嘟地慢燉,肉味和菜味,融為一體,妙不可言,絕對是一道可口的硬菜。

  如今蝸居在小城,遠離了曾經(jīng)的鄉(xiāng)鎮(zhèn),大頭菜的記憶依舊清晰,蹤跡卻很難尋覓。很想在某個晴朗的日子,回到千畝蕩邊的村落,看看那里蔥郁的菜地,和淳樸的人們,那是我心底里的惦念........

  本文作者:單小鶯(微信公眾號:南湖文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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