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寫群科鎮(zhèn)的文章:黃河岸邊杏花村
學(xué)習(xí)啦:群科鎮(zhèn)又名古城,青海省海東地區(qū)化隆回族自治縣轄鎮(zhèn),歷史悠久,是一個以農(nóng)業(yè)為主的鄉(xiāng)鎮(zhèn)。下面讓我們一起來閱讀《黃河岸邊杏花村》這篇文章吧!
群科鎮(zhèn)群科村,是我外公的故鄉(xiāng),因了外公,我也與之結(jié)緣,曾有幸一二再地走進群科,去感受青海“小江南”之稱的群科鎮(zhèn)的風(fēng)土人情和它獨有的小江南氣息。
那年我十二歲,小學(xué)五年級學(xué)生。一天,家中收到一封信,信是外公離散多年的兒子寄來的,也就是我舅舅。舅舅在信中講,當他得知身世后,就一直在聯(lián)系外公,終歸從一位走南闖北的老鄉(xiāng)手里打聽到外公情況,便發(fā)出了這封尋親的信。外公端著信雙手微顫,仔細撫摩著信,半晌平復(fù)了情緒的他掐指算了算,嘆息一聲對我和外婆講,離開老家已有三十二年天氣了,離開時舅舅只有一歲,現(xiàn)在有三十三歲了。外公摸下斑白的胡須,補一句,不知長成啥模樣了。
當年,外公與前妻結(jié)婚一年,兒子出生了,不幸的是妻子不久病逝。不得已,幼子被無生養(yǎng)的連襟抱養(yǎng),了無牽掛的外公外出謀生。也是真主的護佑撥排,外公到門源打拼數(shù)年,有了事業(yè)扎下了根,并與我外婆喜結(jié)連理,有了我們幸福的一家。
自接到信后外公便坐立不安,迫切地想早點見到舅舅。其時他很早就有聯(lián)系舅舅的想法了,但這么多年了,外公不敢貿(mào)然上門,怕連襟怪罪。當外婆得知有了舅舅的信兒,她就催促外公動身,去探望舅舅。安頓好家里的一切,這樣過了兩三天,我也正逢暑期,外公外婆帶著我上路了。
對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來說,第一次出遠門,自是興奮,全然不理會外公復(fù)雜的心緒。當車行駛到化隆境內(nèi),外公不在安然地坐著,他立起身子眺望前方,花白的胡須瑟瑟抖動,飽盡風(fēng)霜的臉上焦急渴盼的神情至今我還記得清晰。
車終于停在了群科鎮(zhèn)街上,舅舅早已在路邊候著。當外公跨下車門,舅舅就奔了過來。四目相對,互道了聲賽倆目,就泣不成聲了。
舅舅與外公相貌酷似,一般魁梧。與外公一番寒喧后,舅舅熱情地招呼我們回家。舅舅有兩女一兒,大女兒海里麥,二女兒素兒黛,最小的兒子達吾代。海里麥比我小一歲,十一歲,素兒黛小些,那時也就八九歲,兩人白凈秀氣,長得稀罕。姐妹倆與我年齡相妨,我們幾個可謂是一見如故,各持著鄉(xiāng)音,每天玩的熱火朝天。
舅舅家院門口有兩棵經(jīng)年的冬梨樹,果子在枝頭累累。樹枝遮天蔽日,有一大半樹枝傾覆于院門口的兩間小西房上,房頂便成了一處恬適的蔭涼之所。悶熱時分,我們在房頂鋪了床單,躺上面納涼。隨著視線望上去,隨著細細碎碎的光影,一個個果子閃爍著彩色的光芒,詩意的美。不知誰拿一根長柄鐵鉤上來,我們便來了興趣,勾樹枝下來,逮一個果子咬一口,松手,樹枝簌落落就彈了回去。我們并不認真吃,只覺得好玩。如今想來真是任性。
院正中一棵核桃樹,一顆顆核桃裹著綠色厚膜尚未長足,我急于嘗鮮,摘下來砸開,果肉沒長飽滿,味道澀澀的,倒是一雙手給厚膜汁水染成綠色的了。屋檐下一棵蘋果樹高大粗壯,遮出許多的陰涼來,讓人喜悅,我們幾人便搬了張小方桌在樹下寫作業(yè),說不出的愜意。
菜圃內(nèi),是舅母精心務(wù)勞的各色蔬菜,紅丟丟的西紅柿,綠瑩瑩的辣椒,葫蘆瓜開著黃花結(jié)著小瓜(大的叫舅母摘去做菜了),卷心菜有條不紊一心卷著菜瓣,菜花像開了一朵朵大白花,天鵝蛋露出紅殷殷的腦袋,小蔥芫萎油菜綠油油的,情趣盎然。
有時舅媽吩咐,讓我們幾個到地頭掰幾個嫩苞谷來。一路玩耍著掰回來,舅媽煮了,在蘋果樹下寫作業(yè)的間歇啃,那甜甜的黏黏的糥糥的滋味,至今讓人回味。
有時實在無事,幾人就在村巷里閑逛。巷子兩旁聳立著高大的果樹,果子懸于枝頭,我仰頭視之,艷羨不已。有一家莊門半掩著,達吾代透露那人家種有葡萄,一下了好奇心爆棚。慫恿著湊上前從門縫里窺視,院中果真有高高架起的葡萄棚,枝繁葉茂,黑紅色透亮的葡萄一串串吊掛在秧架下,透著誘人的光。
一天,我們幾人就轉(zhuǎn)到了黃河邊。在一處高崖上,黃河一下子亮在眼前。平生第一次看到黃河,黃河水裹著黃沙滾滾而去,確切地說,黃河水似乎來不及流動,巖漿一般一大塊一大塊地在移動。
黃河磅礴的氣勢令我無比震撼,第一次面對這樣一條大河,我竟一時手足無措,呆立半晌。
隨后下坡溜達,在岸邊沙地上發(fā)現(xiàn)有若干晶瑩剔透的小石子,紅黃青綠紫,便赤了腳揀取。明亮的色彩一時讓我們愛不釋手,樂此不疲,直到太陽落山才戀戀不舍地離去。
一日,有筏子客撐著皮筏在黃河上優(yōu)哉游哉,看著眼熱,就攛掇著一同去詢問。經(jīng)一番討價還價,好像每人收了一元錢,讓我們上了筏子。腳邊是洶涌翻滾的河水,又驚又怕,又愛又喜,各種滋味倍生。待坐安穩(wěn)了,極目,又是不一般的景致,讓人心曠神怡。
許是因我來了,舅媽也不大管著他們,由著我們性子玩耍。
隨著暑期的結(jié)束,也結(jié)束了我在群科悠閑快樂的日子。在街頭,與舅舅一家告別,短短的十多天,彼此戀戀不舍,每個人沉浸在離別的傷感中。
海里麥和買來燕把費心揀來的黃河石子放在我的手心,看五彩的石子簇擁在一起,就像我們純真快樂的心緊緊貼在了一起。我們揮手離別,但留在我們心底的那份情誼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彌足珍貴。
時光荏苒,一晃五年。舅舅來信說,海里麥給婆家了,叫我們來吃宴席?;槭聞偤枚ㄔ诤?,外婆身體不適不想走遠路,我便陪著外公踏上了去群科的路。
一路奔赴,走進舅舅家時,婚禮已拉開了序幕。外公添了禮,舅舅讓我們進屋,倒了茶,這時索兒黛進屋來了??】∷鲀瑚扉L好高了,拉著我的手笑,卻不出聲。我倆去海里麥的屋子,海里麥在炕上盤坐著,一雙泉水般清亮的眸子水汪汪的,流露出當新娘的嬌羞來。
兩三日后,海里麥出嫁了。少了海里麥,也因冬天的緣故,很少出去溜達。住了幾天,轉(zhuǎn)了幾家親戚,也沒到黃河邊看看,惦記著外婆,我和外公打道回府了。
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人的。第二年外婆因病去世,外爺一蹶不振,一直病著,舅舅舅媽過這邊探望過外公幾次。過了三四年,外公也過世了,舅舅那邊的消息少了,后來因諸多變故,舅舅那邊杳無音信了。
每每在我收拾衣柜時,那些斑斕的黃河石子靜靜地躺在衣柜角落里,閑暇時,摩挲著,感覺回到了黃河邊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里。
多年來,那份深深淺淺的思念不時跳將出來,提醒著有一個故地,等待著我走近它,拜訪它……
一晃數(shù)年,我已是四十開外的人了。今年三月天,因為杏花,朋友圈里的朵朵杏花撲面而來,與杏花一同顯身的還有一個讓人心頭一熱的名字——群科!拔動著我的心弦,撩撥著一顆向往春色的心。
我們這邊春來得遲,每年四月中旬,綠意才開始萌動,我太向往清明勝景了。聯(lián)系了父母親,準備清明節(jié)一同去群科走走,去欣賞杏花,以解漫漫冬日的冷清無趣。
在半道上,我們提起了群科的舅舅,去不去探望?有些困惑。好在,父親也想去轉(zhuǎn)轉(zhuǎn),他說,拜訪故人,也是經(jīng)典上要求的,都上了年紀,能見一面就見一面。
就這樣一路向東,一個多小時后抵達群科,我們輾轉(zhuǎn)著從親友手里打聽上舅舅的電話號,父親便給舅舅打電話。電話通了,舅舅問明我們的方位,說過來接我們。
十多分鐘后,二十多個年頭倏忽間縮小了隔期,舅舅的臉與外公的臉重疊著漸次走近我的視野。舅舅騎著輛摩托車四下打量著慢慢朝這邊溜過來。我一眼認出了他。我在馬路牙子邊默默注視著,老了的舅舅儼然外公在世,似乎時光穿越,我陷入一時的恍然。但那一臉的神情與抖擻的花白胡須,讓我恍惚間與黃土下多年的外公相遇了,感慨間不覺鼻子一酸,紅了眼眶。
寒喧過后,舅舅在前方領(lǐng)路,回了家。家還在原來的方位上,不過已是另外一幅模樣,昔日寒磣的土平房了無蹤影,氣派的二層樓房加上院里停泊的一輛現(xiàn)代車,表明舅家已跨入了小康之家。都說化隆人開飯館福了,確實如此,看周邊接二連三拔地而起的樓房,我頗有感觸。
舅舅有兩個女孫一個男孫,他們?nèi)齻€魚貫從屋里跑出來,見了我們,并不怯生,主動牽住我和母親的手,讓人喜愛。
舅舅獨子達吾代長期在南方一線城市開餐廳,幾個孫子自然由爺爺奶奶照管。隨后,舅媽也相跟著出來,見了我捂嘴巴驚呼一聲,這是阿依舍啊!我向舅媽道了聲塞倆目。舅媽說那時候你只有十來歲,現(xiàn)在都不敢認了。是啊,多少年過去了,唏噓著讓進屋。
蓋碗茶、炒菜、手抓,面片一樣樣端上炕桌。舅舅長孫女十七歲,高二學(xué)生,因清明節(jié)放假,恰逢有客人來,自是懂事,幫奶奶端茶遞水,默默照拂著客人。
我惦記著黃河,飯后執(zhí)意上黃河邊上一圈。舅媽阻攔道,說起風(fēng)了,明天去。窗外,輕風(fēng)漫卷,院門口梨樹上密密匝匝努放的朵朵白花飄然落地,在地上毛茸茸潔白一片,似乎下了場薄雪。我知道父親脾性,一般不肯在親戚家多呆。就找托辭,說先看一眼,明天有時間了再轉(zhuǎn)轉(zhuǎn)。
舅舅兩個小孫子自告奮勇要帶我們?nèi)?,我們便親熱地牽著手出門。
村巷里一棵棵杏樹立于房前房后,古樸蒼勁,黝黑的枝干透盡滄桑,因了這份滄桑古意,樹上的杏花越發(fā)的空靈風(fēng)致,別有風(fēng)情。簌簌衣巾落杏花。風(fēng)吹過,花瓣雨紛紛,落在肩上,懷里,惹人憐愛。
黃土墻樸拙素淡,一枝紅杏出墻來,一種古色古香的意韻,淡雅,清幽,韻味十足。迢迢而來,是來欣賞杏花的,但清麗的梨花不遜于色,在房前屋后如火如荼,開得繁復(fù),層層疊疊壓彎枝頭,枝條沉甸甸橫于眼前。亂花漸欲迷人眼,粉白淺紅,微風(fēng)過處,送來縷縷清香。
惦著黃河,只得丟下這眼前的美色。夕陽緩緩落去,心里不由著急。路過幾個果園,看一樹樹的粉妝玉琢,不由一再解開門拴貓進去,看那香甜的果子最初的模樣,半晌移不開目。
終歸在一處制高點上,看到黃河蜿蜒的身子。不動聲色,深水靜流。停留片刻,急急地向坡下走去,穿過一片樹林,黃河也在向我靠攏。怔怔地環(huán)視河面,斜暉脈脈水悠悠,那一片碧綠的水面寬闊遼遠,緩緩向下游流去。我能做的,只是靜靜地深情凝望,耳邊是它雄渾的氣息。
暮色徐徐來臨。見過了黃河,似乎了了一件心事,不再心有所系。晚上幾位父輩絮語至深夜,早上東方未開,幾位老人相繼起來洗濯早課,然后上炕啜茶,瞅院外亮色升起。我在炕上假寐,聽雞鳴狗吠鳥嘀,還有風(fēng)絲絲縷縷的嗚嗚聲。親切,坦然,心無旁騖。
早飯后,正如預(yù)料的,父親下炕穿上鞋宣布回家,半夜他的哮喘病犯了,這讓他很是不便。
又是一次告別。舅媽嚷道,沒有招待好,怪我們太倉促。父親一再做著解釋,才釋然。父親邀他們七八月油菜花開時過我們這邊來,來坐客。在院中我們留影,作別。
昨晚和舅舅的兩個小孫子混熟了,他們牽著我的手來到院門外,不愿放手,直說舍不得我這個娘娘。心里潮騰騰的溫暖。
達吾代出去闖蕩數(shù)年,從舅媽的言談中知收入可觀。但這邊舅舅舅媽上了歲數(shù),苦于生活上有諸多不易,希望一家人在一起彼此有個照應(yīng)。達吾代意欲打了餐廳回來,舅媽思謀一番還是打電話叫兒子經(jīng)營著。如果遇上誰,都會有這個矛盾,一邊是生意的水漲船高,一邊是父母年事已高,想想,真是左右為難。
好在,他們已不是恓恓慌慌的打工族,如今晉升為管理層面,條件優(yōu)渥,寒暑假父母親自會帶著孩子去跟他們團聚,享天倫之樂,解相思之苦。當然他們也會抽空回來,看望年邁的父母和可愛的兒女,適時地處理一些家務(wù)事。
離了舅舅家,一路柳樹撫疏,梨花飄雪,杏花飛絮,碧桃灼灼,一路的生機與靜美扇子般徐徐打開又收攏。
上了高速路,群科在身后隱去,不覺心里添了幾分惘然,似乎不是我在遠離它,而是它在遠離我。
美麗的群科,黃河岸邊的杏花村,成了我心里放不下的一個情結(jié),綰不開的疙瘩,始終讓我不能忘懷。
(本文為“化泉春杯”全國散文征文大賽參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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