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立梅的文章500字
丁立梅的文章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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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立梅的文章500字篇1:祖母的葵花
我總是要想到葵花,一排一排,種在小院門口。
是祖母種的。祖母伺弄土地,就像她在鞋面上繡花一樣,一針下去,綠的是葉,再一針下去,黃的是花。
記憶里的黃花總也開不敗。
絲瓜、黃瓜是搭在架子上長的。扁扁的綠葉在風中婆娑,那些小黃花,就開在葉間,很妖嬈地笑著。南瓜多數(shù)是趴在地上長的,長長的蔓,會牽引得很遠很遠。像對遙遠的他方懷了無限向往,蓄著勁兒要追尋了去。遙遠的他方有什么?一定是愛情。我相信南瓜是一個癡情女子,在一路的追尋中,綻開大朵大朵黃的花。黃得很濃艷,是化不開的情。
還有一種植物,被祖母稱作烏子的。它像爬山虎似的,順著墻角往上爬,枝枝蔓蔓都是綠綠的,一直把整座房子包裹住了才作罷。忽一日,嘩啦啦花都開了,遠遠看去,房子插了滿頭黃花呀,美得讓人心疼。
最突出的,還是葵花。它們挺立著,情緒飽滿,斗志昂揚,迎著太陽的方向,把頭顱昂起,再昂起。小時我曾奇怪于它怎么總迎著太陽轉(zhuǎn)呢,伸了小手,拼命拉扯那大盤的花,不讓它看太陽。但我手一松,它彈跳一下,頭顱又昂上去,永不可折彎的樣子。
凡·高在1888年的《向日葵》里,用大把金黃,來渲染葵花。畫中,一朵一朵葵花,在陽光下怒放。仿佛是“背景上迸發(fā)出的燃燒的火焰”,凡·高說,那是愛的最強光。在頗多失意頗多?徨的日子里,那大朵的葵花,給他幽暗沉郁的心,注入最后的溫暖。
我的祖母不知道凡·高,不懂得愛的最強光。但她喜歡種葵花。在那些缺衣少吃的歲月里,院門前那一排排葵花,在我們心頭,投下最明艷的色彩??ㄩ_了,就快有香香的瓜子嗑了。這是一種很香的等待,這樣的等待很幸福。
葵花結(jié)籽,亦有另一種風韻。沉甸甸的,望得見日月風光在里頭喧鬧。這個時候,它的頭顱開始低垂,有些含羞,有些深沉。但腰桿仍是挺直的。一顆一顆的瓜子,一日一日成形,飽滿,吸足陽光和花香。葵花成熟起來,蜂窩一般的。祖母摘下它們,輕輕敲,一顆一顆的瓜子,就落到祖母預(yù)先放好的匾子里。放在陽光下曬,會聞見花朵的香氣。一顆瓜子,原是一朵花的魂啊。
瓜子曬干,祖母會用文火炒熟,這個孩子口袋里裝一把,那個孩子口袋里裝一把。我們的童年就這樣香香地過來了。
如今,祖母老了,老得連葵花也種不動了。老家屋前,一片空落的寂靜。七月的天空下,祖母坐在老屋院門口,坐在老槐樹底下,不錯眼地盯著一個方向看。我想,那里,一定有一棵葵花正開,在祖母的心里面。
丁立梅的文章500字篇2:薔薇幾度花
喜歡那叢薔薇。
與我的住處隔了三四十米遠,在人家的院墻上,趴著。我把它當作大自然贈予我們的花,每每在陽臺上站定,目光稍一落下,便可以飽覽它了。這個時節(jié),花開了。起先只是不起眼的一兩朵,躲在綠葉間,素素妝,淡淡笑。眼尖的我發(fā)現(xiàn)了,歡喜地叫起來,呀,薔薇開花了。我欣賞著它的點點滴滴,日子便成了薔薇的日子,很有希望很有盼頭地朝前過著。
也順帶著打量從薔薇花旁走過的人。有些人走得匆忙,有些人走得從容;有些人只是路過,有些人卻是天天來去。
看久了,有一些人,便成了老相識。譬如那個挑糖擔的老人。老人著靛藍的衣,瘦小,皮膚黑,像從舊畫里走出來的人。他的糖擔子,也絕對像幅舊畫:擔子兩頭各置一匾子,擔頭上掛副舊銅鑼。老人手持一棒槌,邊走邊敲,當當,當當當。惹得不少路人循了聲音去尋,尋見了,臉上立即浮上笑容來。呀!一聲驚呼,原來是賣灶糖的啊。
可不是么!匾子里躺著的,正是灶糖。奶黃的,像一個大大的月亮。久遠了啊,它是貧窮年代的甜。那時候,挑糖擔的貨郎,走村串戶,誘惑著孩子們,給他們帶來幸福和快樂。只要一聽到銅鑼響,孩子們立即飛奔進家門,拿了早早備下的破爛兒出來,是些破銅爛鐵、廢紙舊鞋的,換得掌心一小塊的灶糖。伸出舌頭,小心舔,那掌上的甜,是一絲一縷把心填滿的。
現(xiàn)在,每日午后,老人的糖擔兒,都會準時從那叢薔薇花旁經(jīng)過。不少人圍過去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人買的是記憶,有人買的是稀奇——這正宗的手工灶糖,少見了。
便養(yǎng)成了習慣,午飯后,我必跑到陽臺上去站著,一半為的是看薔薇,一半為的是等老人的銅鑼敲響。當當,當當當——好,來了!等待終于落了地。有時,我也會飛奔下樓,循著他的銅鑼聲追去,買上五塊錢的灶糖,回來慢慢吃。
跟他聊天。“老頭!”我這樣叫他,他不生氣,呵呵笑。“你不要跑那么快,我追都追不上了。”我跑過那叢薔薇花,立定在他的糖擔前,有些氣喘吁吁地說。老人不緊不慢地回我:“別處,也有人在等著買呢。”
祖上就是做灶糖的。這樣的營生,他從十四歲做起,一做就做了五十多年。天生的殘疾,斷指,兩只手加起來,只有四根半指頭。卻因灶糖成了親,他的女人,就是因喜吃他做的灶糖嫁給他的。他們有個女兒,女兒不做灶糖,女兒做裁縫,女兒出嫁了。
“這灶糖啊,就快沒了。”老人說,語氣里倒不見得有多愁苦。
“以前怎么沒見過你呢?”
“以前我在別處賣的。”
“哦,那是甜了別處的人了。”我這樣一說,老人呵呵笑起來,他敲下兩塊灶糖給我。奶黃的月亮,缺了口。他又敲著銅鑼往前去,當當,當當當。敲得人的心,薔薇花朵般地,開了。
一日,我?guī)Я讼鄼C去拍薔薇花。老人的糖擔兒,剛好晃晃悠悠地過來了,我要求道:“和這些花兒合個影吧。”老人一愣,笑看我,說:“長這么大,除了拍身份照,還真沒拍過照片呢。”他就那么挑著糖擔子,站著,他的身后,滿墻的花骨朵兒在歡笑。我拍好照,給他看相機屏幕上的他和薔薇花。他看一眼,笑。復(fù)舉起手上的棒槌,當當,當當當,這樣敲著,慢慢走遠了。我和一墻頭的薔薇花,目送著他。我想起南朝柳惲的《詠薔薇》來:“不搖香已亂,無風花自飛。”詩里的薔薇花,我自輕盈我自香,隨性自然,不奢望,不強求。人生最好的狀態(tài),也當如此罷。
丁立梅的文章500字篇3:菊有黃花
一場秋雨,再緊著幾場秋風,菊開了。
菊在籬笆外開,這是最大眾最經(jīng)典的一種開法。歷來入得詩的菊,都是以這般姿勢開著的。一大叢一大叢的。
倚著籬笆,是籬笆家養(yǎng)的女兒,嬌俏的,又是淡定的,有過日子的逍遙。()代陶淵明隨口吟出那句“采菊東籬下”,幾乎成了菊的名片。以至后來的人一看到籬笆,就想到菊。陶淵明大概做夢也沒想到,他能被人千秋萬代地記住,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家籬笆外的那一叢菊。菊不朽,他不朽。
我所熟悉的菊,卻不在籬笆外,它在河畔、溝邊、田埂旁。它有個算不得名字的名字:野菊花。像過去人家小腳的妻,沒名沒姓,只跟著丈夫,被人稱作吳氏、張氏。天地洞開,廣闊無邊,野菊花們開得隨意又隨性。小朵的清秀不施粉黛,卻色彩繽紛,紅的黃的、白的紫的,萬眾一心、齊心合力地盛開著,仿佛是一群鬧嚷嚷的小丫頭,擠著挨著在看稀奇,小臉張開,興奮著,欣喜著。
鄉(xiāng)人們見多了這樣的花,不以為意,他們在秋天的原野上收獲、播種,埋下來年的期盼。菊花兀自開放、兀自歡笑。與鄉(xiāng)人各不相擾。藍天白云,天地綿亙。小孩子們卻無法視而不見,他們都有顆菊花般的心,天真爛漫。他們與菊親密,采了它,到處亂插。
那時,家里土墻上貼著一張仕女圖,有女子云鬢高聳,上面橫七豎八插滿菊,衣袂上亦沾著菊,極美。掐了一捧野菊花回家的姐姐,突發(fā)奇想幫我梳頭,照著墻上仕女的樣子。后來,我頂著滿頭的菊跑出去,惹得村人們圍觀???,這丫頭,這丫頭,他們手指我的頭,笑著,嘖嘖嘆著。
現(xiàn)在想想,那樣放縱地揮霍美,也只在那樣的年紀,最有資格。
人家的屋檐下,也長菊。盛開時,一叢鵝黃.另一叢還是鵝黃。老人們心細,摘了它們曬干,做菊花枕。我家里曾有過一只這樣的枕頭,父親枕著。父親有偏頭痛,枕了它能安睡。我在暗地里羨慕過,曾決心給自己也做一只那樣的枕頭。然而來年菊花開時,卻貪玩,忘掉了這事。
年少時,總是少有耐性的。于不知不覺中,遺失掉許多好光陰。
周日逛銜,秋風已涼,街道上落滿梧桐葉,路邊卻一片絢爛。是菊花,擺在那里賣。泥盆子裝著,一只盆子里只開—兩朵花,花開得肥肥的,一副豐衣足食的模樣;顏色也多,姹紫嫣紅,千嬌百媚。我還是喜歡黃色的?!抖Y記》中有“季秋之月,菊有黃花”的記載,可見,菊花最地道的顏色還是黃色。
我買了一盆,黃的花瓣,黃的蕊,極盡溫暖,會焐暖一個秋天的記憶和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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