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典古代詩歌有賞析
經(jīng)典古代詩歌有賞析(精選3篇)
有所思「賞析」這是漢代《鐃歌十八曲》之一,鐃歌本為“建威揚德,勸士諷敵”的軍樂,然今傳十八曲中內(nèi)容龐雜,敘戰(zhàn)陣、記祥瑞、表武功、寫愛情者皆有。下面就是小編給大家?guī)淼墓糯姼栀p析,希望能幫助到大家!
經(jīng)典古代詩歌有賞析(精選篇1)
回車駕言邁,悠悠涉長道。
四顧何茫茫,東風搖百草。
所遇無故物,焉得不速老。
盛衰各有時,立身苦不早。
人生非金石,豈能長壽考?
奄忽隨物化,榮名以為寶。
譯文及注釋
「翻譯」
轉(zhuǎn)回車子駕駛向遠方,遙遠的路途跋涉難以到達。
一路上四野廣大而無邊際,春風吹生了枯萎的野草。
眼前一切都是陌生無故物,像草之榮生,人又何嘗不很快地由少而老呢百草和人生的短長雖各有不同,但由盛而衰皆相同,既然如此處生立業(yè)就必須即時把握。
人不如金石般的堅固,人的生命是脆弱的,即使長壽也有盡期,豈能長久下去。
生命很快而急遽的衰老死亡,應(yīng)立刻進取保得聲名與榮祿。
「注釋」
回車駕言邁:“回”,轉(zhuǎn)也?!把浴保Z助詞?!斑~”,遠行也。
悠悠:遠而未至之貌。
涉:本義是徒步過水。引申之,凡渡水都叫“涉”。再引申之,則不限于涉水。這里是“涉長道”,猶言“歷長道”。
茫茫:廣大而無邊際的樣子。這里用以形容“東風搖百草”的客觀景象,并承上“悠悠涉長道”而抒寫空虛無著落的遠客心情。
所遇無故物二句:“故”,舊也?!盁o故物”承“東風搖百草”而言?!皷|風”,指春風,“百草”是新生的草。節(jié)序推移,新陳代謝,去年的枯草,已成“故物”,當然是看不到了?!把傻貌凰倮稀笔怯裳矍笆挛锒a(chǎn)生的一種聯(lián)想;草很容易由榮而枯,人又何嘗不很快地由少而老呢?
盛衰各有時二句:“各有時”,猶言“各有其時”,是兼指百草和人生而說的?!皶r”的短長雖各有不同,但在這一定時間內(nèi),有盛必有衰,而且是由盛而衰的;既然如此,“立身”就必須早了?!霸纭?,指盛時?!傲⑸怼?,猶言樹立一生的事業(yè)基礎(chǔ)。
人生非金石二句:“金”,言其堅,“石”,言其固。上句言生命的脆弱?!翱肌保弦??!皦劭肌?,猶言老壽。下句是說,即使老壽,也有盡期,不能長久下去。
奄忽隨物化:“奄忽”,急遽也?!半S物化”,猶言“隨物而化”,指死亡。
榮名:指榮祿和聲名。
說明:這首詩從客觀景物的更新,聯(lián)想到人生壽命的短暫,因而發(fā)出”立身不早”,沉淪失意的慨嘆。
「賞析」
這一篇是自警自勵的詩。詩人久客還鄉(xiāng),一路看到種種事物今昔不同,由新故盛衰的變化想到人生短暫,又想到正因為人生短就該及時努力,建功立業(yè),謀取不朽的榮名。
此詩含義為何,佳處為何,要理解正確,關(guān)鍵在于對篇末“榮名”二字的解詁。
古今注本于榮名有二解。一說榮名即美名,又一說則謂榮名為榮祿和聲名。由前說,結(jié)二句之意為人生易盡,還是珍惜聲名為要;由后說,則其意變?yōu)椋喝松喽?,不如早取榮祿聲名,及時行樂顯身。二說之境界高下,頗有不同。貪按榮各一詞,古籍屢見。如《戰(zhàn)國策?齊策》:“且吾聞效小節(jié)者不能行大威,惡小恥者不能立榮名?!薄痘茨献?修務(wù)訓(xùn)》:“死有遺業(yè),生有榮名。”其均為令譽美名之義甚明。 疑義既釋,則詩意及結(jié)構(gòu)自明。詩以景物起興,抒人生感喟?;剀囘h行,長路漫漫,回望但見曠野茫茫,陣陣東風吹動百草。這情景,使行旅無已,不知稅駕何處的詩人思緒萬千,故以下作句,二句一層,反復(fù)剴陳而轉(zhuǎn)轉(zhuǎn)入深?!八觥倍溆删叭肭椋且黄獦屑~。因見百草凄凄,遂感冬去春來,往歲的“故物”已觸目盡,那么新年的自和,又怎能不匆匆向老呢?這是第一層感觸。人生固已如同草木,那么一生又應(yīng)該如何度過呢?“盛衰各有時,立身苦不早?!薄傲⑸鞪”,應(yīng)上句 “盛衰”觀之,其義甚廣,當指生計、名位、道德、事業(yè),一切卓然自立的憑借而言。詩人說,在短促的人生途中,應(yīng)不失時機地產(chǎn)身顯榮。這是詩人的進一層思考。但是轉(zhuǎn)而又想:“人和非金石,豈能長壽考”,即使及早立身,也不能如金石之永固,立身云云,不也屬虛妄?這是詩人的第三層想頭。那么什么才是起初的呢?只有榮名--令譽美名,當人的身軀歸化于自然之時,如果能留下一點美名為人們所懷念,那末也許就不虛此生了吧。終于詩人從反復(fù)的思考中,得出了這一條參悟。
當漢末社會的風風雨雨,將下層的士子們恣意播弄時,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對生命的真諦進行思索。有的高唱“何不策高足,先據(jù)要路津,無為守貧賤,轗軻??嘈痢?(《古詩十九首?今日良宴會》),表現(xiàn)出爭競?cè)耸赖膴^亢;有的則低吟“服食求神仙,多為民誤。不如馀美酒,被服紈與素”(同上《驅(qū)車上東門》),顯示為及時行樂的頹唐。而這位愿以榮名為寶的詩人,則發(fā)而為潔身自好的操修。雖然他同樣擺脫不了為生命之謎而苦惱的世紀性的煩愁,然而相比之下,其思致要深刻一些,格調(diào)也似乎更高一點。
顯然,這是一乎哲理性的雜詩,但讀來卻非但不覺枯索,反感到富于情韻。這一方面固然因為他的思索切近生活,自然可親,與后來玄言詩之過度抽象異趣,由四個層次的思索中,能感到詩人由抑而揚,由揚又以抑,再抑而再揚的感情節(jié)奏變化。另一方面,也許更重要的是,這位詩人已開始自覺不自覺地接觸到了詩歌之境主于美的道理,在景物的營構(gòu),情景的交融上,達到了前人所未有的新境地。詩的前四句,歷來為人們稱道,不妨以之與《詩經(jīng)》中相近的寫法作一比較。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這首《黍離》是《詩經(jīng)》的名篇。如果不囿于先儒附會的周大夫宗國之思的教化說,不難看出亦為行人所作。以本詩與之相比,雖然由景物起興而抒內(nèi)心憂苦的機杼略近,但構(gòu)景狀情的筆法則有異。《黍離》三用疊詞“離離”、“靡靡”、“ 搖搖”,以自然的音聲來傳達情思,加強氣氛,是《詩經(jīng)》作為上古詩歌的典型的樸素而有效的手法。而本詩則顯得較多匠心的營造?!盎剀囻{言邁,悠悠涉長道。四顧何茫茫,東風搖百草?!薄斑~”、“悠悠”、“茫?!?、“搖”,疊詞與單字交疊使用,同樣渲染了蒼茫凄清的氣氛,然而不但音聲歷落,且由一點--“車”,衍為一線--“長道”,更衍為整個的面--“四顧”曠野。然后再由蒼茫曠遠之景中落到一物“草”上,一個“搖”字,不僅生動地狀現(xiàn)了風動百草之形,且傳達了風中春草之神,而細味之,更蘊含了詩人那思神搖曳的心態(tài)。比起《黍離》之“ 中心搖搖”來,本詩之“搖”字已頗具鍛煉之功,無怪乎前人評論這個搖字為“初見崢嶸”。這種構(gòu)景與煉字的進展與前折“所遇”二句的布局上的樞紐作用,已微逗文人詩的特征。唐皎然《詩式?十九首》云:“《十九首》辭精義炳,婉而成章,始見作用之功。”(作用即藝術(shù)構(gòu)思),可稱慧眼別具;而本詩,對于我們理解皎然這一詩史論析,正是一個好例。
皎然所說“初見作用之功”很有意思,這又指出了《古詩十九首》之藝術(shù)構(gòu)思尚屬于草創(chuàng)階段。本詩前四句的景象營構(gòu)與鍛煉,其實仍與《黍離》較近,而與后來六朝唐代詩人比較起來,顯然是要簡單得多,也自然得多。如陸云《答張博士然》: “行邁越長川,飄搖冒風塵。通波激枉渚,悲風薄丘榛?!睓C杼亦近,但刻煉更甚,而流暢不若。如果說《十首詩》是“秀才說家常話”(謝榛《四溟詩話》),那末陸云則顯為秀才本色了。由《黍離》到本詩,再到陸云上詩,可以明顯看出中國古典詩歌的演進足跡,而本詩適為中介。所以陸士雍《古詩鏡?總論》說“《十九首》謂之《風》馀,謂之詩母”。
對于人生目的意義之初步的朦朧的哲理思考,對于詩歌之文學(xué)本質(zhì)的初步的朧的覺醒。這兩個“初步”,也許就是本詩乃至《古詩十九首》整組詩歌,那永久的藝術(shù)魅力之所在。
經(jīng)典古代詩歌有賞析(精選篇2)
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
道逢鄉(xiāng)里人:“家中有阿誰?”
“遙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遙看 一作:遙望)
兔從狗竇入,雉從梁上飛。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作飯,采葵持作羹。
羹飯一時熟,不知貽阿誰?
出門東向看,淚落沾我衣。
譯文及注釋
「翻譯」
剛滿十五歲的少年就出去打仗,到了八十歲才回來。
路上碰到一個鄉(xiāng)下的鄰居,問:“我家里還有什么人?”
(他說)“你家那個地方現(xiàn)在已是松樹柏樹林中的一片墳?zāi)埂!?/p>
走到家門前看見野兔從狗洞里出進,野雞在屋脊上飛來飛去。
院子里長著野生的谷子,野生的葵菜環(huán)繞著井臺。
用搗掉殼的野谷來做飯,摘下葵葉來煮湯。
湯和飯一會兒都做好了,卻不知贈送給誰吃。
走出大門向著東方張望,老淚縱橫,灑落在征衣上。
注:“遙望是君家,松柏冢累累?!痹瓰椤斑b望是君家,松柏冢壘壘。”
「注釋」
始:才。
歸:回家。
道逢:在路上遇到。
道:路途上。
阿:語氣詞,沒有意思。
君:你,表示尊敬的稱呼。
遙望:遠遠地望去。
松柏(bǎi):松樹、柏樹。
冢(zhǒng):墳?zāi)埂?/p>
累累:與“壘壘”通,形容丘墳一個連一個的樣子。
狗竇(gǒu dòu):給狗出入的墻洞,竇,洞穴。
雉(zhì):野雞。
中庭:屋前的院子。
生:長。
旅:旅生,植物未經(jīng)播種而野生。
旅谷:野生的谷子。
旅葵(kuí):即野葵。
舂(chōng):把東西放在石臼或乳缽里搗掉谷子的皮殼或搗碎。
持:用。
作:當做。
羹(gēng):就是飯菜的意思。
一時:一會兒就。
貽(yí):送,贈送。
沾:滲入。
「賞析」
這是一首敘事詩,描繪了一個“少小離家老大回”的老兵返鄉(xiāng)途中與到家之后的情景,抒發(fā)了這一老兵的情感,也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現(xiàn)實,具有一定的典型意義。開篇便不同凡響:“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边@兩句,直言老兵“十五”歲從軍,“八十”歲方回,看似平淡無奇,像不經(jīng)意間道來,實卻耐人尋味,頗見功力。他“十五從軍征”,奔赴何處,詩中未作說明;其軍旅生活如何,戰(zhàn)況怎樣,詩中也均未交代。這就給讀者留下眾多想象的空間。但有一點是明確的,那就是他“從軍征”,系出于戰(zhàn)事,而且這一去就是數(shù)十年!“八十”與“十五”相對照,突出其“從軍征”時間之久;“始得歸”與“從軍征”相呼應(yīng),則表明他中途一直未能回來。
《十五從軍征》,是一首暴露封建社會不合理的兵役制度的漢代樂府民歌,反映了勞動人民在當時黑暗的兵役制度下的不平和痛苦。作品真實、深刻、令人感憤,催人泣下。
“道逢鄉(xiāng)里人,‘家中有阿誰?’”主人公的思想脈絡(luò)由六十五年的征戰(zhàn)生活進入邈邈曠野、漫漫古道,對親人家園的現(xiàn)狀由茫然無際的想象到急切地、盼知又怕知地詢問,讀者由開頭兩句詩展開的遐想的翅翼也在主人公焦急的劈頭問話聲中收束。,一句“家中有阿誰”的追問,推出了作品的聚光點——家。六十五年了,豈敢奢望家人安然無恙、親人健在?能有一二幸存者已是不幸中之萬幸了。所以他只問,家中還有誰僥幸茍活人世呢?可是,“鄉(xiāng)里人”的回答卻如站在雪地里澆下的一盆冰水:“遙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在這動亂的年月,我的親人們竟無一幸存者?多少年來積壓心底的感情,向誰傾訴、向誰表達啊?唯有那青青松柏、壘壘墳冢嗎?那,就是我的家嗎?不,不,不可能!
擺在他面前的現(xiàn)實是:“兔從狗竇入,雉從梁上飛;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由遙看到近見,滿眼更加荒涼凄楚的景象。作者沒說室空無人,而是抓住野兔見人鉆進家畜窩中自以為得所,野雞驚飛落到屋內(nèi)梁上自以為安的情景;作者沒有直書庭園荒蕪雜亂,只攝取了井邊、中庭隨意生長的葵菜和谷物兩個“鏡頭”,人去屋空,人亡園荒,更其形象,倍傷人心神。一個風塵仆仆的老人,站在曾經(jīng)炊火融融、庭園整潔的“家”的面前,站在盼望了六十五年可又無一親人相迎的家的面前,竟然比想象的還不堪十倍、百倍……這是怎樣一種情境,將掀起讀者怎樣的感情波瀾呢?
“出門東向看,淚落沾我衣?!彼叱瞿昃檬薜钠崎T,向東方看去,他也許還抱著希望,他看到了誰?看到了什么呢?他也許看到了久別的親人?也許什么也沒有看到。他茫然地從幻想中走出來,低聲哭了起來 “淚落沾我衣”五個字,飽和了多么豐富、多么深厚、多么沉痛的感情內(nèi)涵啊! 主人公和他的家的相互映襯的敘寫,把作品的主題和藝術(shù)水平都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服了整整六十五年兵役的人,竟然還是全家唯一的幸存者,那些沒有服兵役的親人們,墳上松柏都已蔥蔥郁郁,可以想見他們生前貧寒凄苦的生活還不如每時每刻都可能犧牲的士卒;作品具體寫的是主人公為國征戰(zhàn)六十五載卻有家歸不得,等到歸時卻又無家可歸的不幸遭遇和慘痛心情,而他的不幸與那些茍生且不能只有走進靜默、暗濕、冰冷的墳?zāi)沟挠H人們相比,他又是“幸運者”了。作品就不僅僅暴露了封建兵役制度的黑暗、罪惡,不僅僅表現(xiàn)了八十老翁一人的不幸,而且反映了當時整個社會現(xiàn)實的黑暗,表現(xiàn)了比個人不幸更深廣的全體人民的不幸和社會的凋敝、時代的動亂,
詩的最后兩句于對老兵的動作描繪中進一步抒發(fā)老兵心中的悲哀。這里,突出老兵出門張望(“出門東向看”)與老淚縱橫(“淚落沾我衣”)這一細節(jié),將舉目無親、孤身一人的老兵形象刻畫得栩栩如生,將其悲痛欲絕的茫然之情抒發(fā)得淋漓盡致。試想,他“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家中已了無親人,而只有荒涼的景象,怎能不悲從中來?以后的生活,又當如何呢?他又怎能不感到茫然呢?他向遠方望去,難道自己的祖國里,只有自己一家是這樣的嗎?不是的。其悲慘的遭遇是誰造成的,盡管詩中未明言直說,但我們只要聯(lián)系到此詩產(chǎn)生的時代背景,則不難看出這一點。根據(jù)吳兢《樂府古題要解》的說法,此詩晉時已譜入樂府,當可視之為漢魏戰(zhàn)亂之際的作品。正是當時窮兵黷武的統(tǒng)治者與無休無止的戰(zhàn)爭,造成了該老兵的悲慘遭遇。反映該老兵的悲慘遭遇,也就反映了當時在沉重的徭役壓迫之下的平民百姓的悲慘遭遇,深刻地揭露了當時黑暗的社會現(xiàn)實。
此詩圍繞老兵的返鄉(xiāng)經(jīng)歷及其情感變化謀篇結(jié)構(gòu),巧妙自然。其返鄉(xiāng)經(jīng)歷是:始得歸→歸途中→返回家中→“出門東向看”;情感變化為:急想回家,急想知道“家中有阿誰?”,充滿與親人團聚的希望(歸途中)→希望落空→徹底失望(返回家中,景象荒涼,了無一人)→悲哀流淚,心茫然(“出門東向看”)。這些又歸結(jié)為表現(xiàn)揭露黑暗社會現(xiàn)實的詩之主題。全詩運用白描手法繪景寫人,層次分明,語言質(zhì)樸,且以哀景寫哀情,情真意切,頗具特色,也頗能體現(xiàn)漢樂府即景抒情的藝術(shù)特點。
經(jīng)典古代詩歌4篇有賞析
經(jīng)典古代詩歌有賞析(精選篇3)
西北有高樓,上與浮云齊。
交疏結(jié)綺窗,阿閣三重階。
上有弦歌聲,音響一何悲!
誰能為此曲,無乃杞梁妻。
清商隨風發(fā),中曲正徘徊。
一彈再三嘆,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
愿為雙鴻鵠,奮翅起高飛。
譯文及注釋
「翻譯」
那西北方有一座高樓矗立眼前,堂皇高聳恰似與浮云齊高。
高樓鏤著花紋的木條,交錯成綺文的窗格,四周是高翹的閣檐,階梯有層疊三重。
樓上飄下了弦歌之聲,這聲音是多么的讓人悲傷啊!誰能彈此曲,是那悲夫為齊君戰(zhàn)死,悲慟而"抗聲長哭"竟使杞之都城為之傾頹的女子.。
商聲清切而悲傷,隨風飄發(fā)多凄涼!這悲弦奏到"中曲",便漸漸舒徐遲蕩回旋.
那琴韻和"嘆"息聲中,撫琴墮淚的佳人慷慨哀痛的聲息不已。
不嘆惜錚錚琴聲傾訴聲里的痛苦,更悲痛的是對那知音人兒的深情呼喚。
愿我們化作心心相印的鴻鵠,從此結(jié)伴高飛,去遨游那無限廣闊的藍天白云里!
「注釋」
?、偈瑁虹U刻。綺:有花紋的絲織物。這句是說刻鏤交錯成雕花格子的窗。
?、诎?e)閣:四面有曲檐的樓閣。這句是說阿閣建在有三層階梯的高臺上。
③無乃:是“莫非”、“大概”的意思。杞梁妻:杞梁妻的故事,最早見于《左傳·襄公二十三年》,后來許多書都有記載。據(jù)說齊國大夫杞梁,出征莒國,戰(zhàn)死在莒國城下。其妻臨尸痛哭,一連哭了十個日夜,連城也被她哭塌了。《琴曲》有《杞梁妻嘆》,《琴操》說是杞梁妻作,《古今注》說是杞梁妻妹朝日所作。這兩句是說,樓上誰在彈唱如此凄惋的歌曲呢?莫非是象杞梁妻那樣的人嗎?
④清商:樂曲名,聲情悲怨。清商曲音清越,宜于表現(xiàn)哀怨的情緒。
?、葜星簶非闹卸?。徘徊:指樂曲旋律回環(huán)往復(fù)。
⑥慷慨:感慨、悲嘆的意思。《說文》:“壯士不得志于心也?!?/p>
?、呦В和?。
?、嘀簦鹤R曲的人,借指知心的人。相傳俞伯牙善鼓琴,鐘子期善聽琴,子期死后,伯牙再不彈琴,因為再沒有知音的人。這兩句是說,我難過的不只是歌者心有痛苦,而是她內(nèi)心的痛苦沒有人理解。
?、狲欩]:據(jù)朱駿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說:“凡鴻鵠連文者即鵠?!冰],就是“天鵝”。一作“鳴鶴”。此二句以雙鴻鵠比喻情志相通的人,意謂愿與歌者同心,如雙鵠高飛,一起追求美好的理想。
⑩高飛:遠飛。這二句是說愿我們像一雙鴻鵠,展翅高飛,自由翱翔。
「賞析」
慨嘆著“何不策高足,先據(jù)要路津”的漢末文人,面對的卻是一個君門深遠、宦官擋道的苦悶時代。是騏驥,總得有識馬的伯樂才行;善琴奏,少不了鐘子期這樣的知音。壯志萬丈而報國無門,——在茫茫人和事,沒有什么比這更教人嗟傷的了。
此詩的作者,就是這樣一位彷徨中路的失意人。這失意當然是政治上的,但在比比傾訴之時,卻幻化成了“高樓”聽曲的凄切一幕。
從那西北方向,隱隱傳來錚錚的弦歌之音。詩人尋聲而去,驀然抬頭,便已見有一座“高樓”矗立眼前。這高樓是那樣堂皇,而且在恍惚之間又很眼熟:“交疏結(jié)綺窗,阿閣三重階”——刻鏤著花紋的木條,交錯成綺文的窗格;四周是高翹的閣檐,階梯有層疊三重,正是詩人所見過的帝宮氣象。但帝宮又不似這般孤清,而且也比不上它的高峻:那巍峨的樓影,分明聳入了飄忽的“浮云”之中。
欣賞指要
這是一首寫知音難覓的詩。從詩意看,詩中主人公是一位在生活中因失意而彷徨的人。凄涼的弦歌聲從重門緊鎖的高樓上隱隱傳來,其聲調(diào)的悲涼深深地感染了樓下聽歌的人。從那清婉悠揚、感慨哀傷而又一唱三嘆的歌聲中,詩人清晰地感受到了歌者經(jīng)歷的慘痛和被壓抑的內(nèi)心痛苦。這令人不禁要推想,歌者是誰?莫非是杞梁妻那樣的憂傷女子?可是,最值得憂傷的不是歌者的哀痛,而是沒有人能夠理解她個中的傷感,知音難覓可能才是她感傷嘆息的真正原因。詩人借高樓上的歌者之悲抒寫的是自己的人生感受,“但傷知音稀”是一種具有廣泛社會性的苦悶、悲傷和期待。
作者將所抒之情融于幻景之中。對于聲音的描寫細膩生動,歌者與聽者遙相呼應(yīng),把失意之人的徘徊、悲切、希冀全面地展現(xiàn)出來了。閱讀時,要細細體會詩中那種若隱若現(xiàn)、縹緲空靈的意境。
詩中的“托”
人們常把這四句所敘視為實境,甚至還有指實其為“高陽王雍之樓”的(楊炫之《洛陽伽藍記》)。其實是誤解。明人陸時雍指出,《古詩十九首》在藝術(shù)表現(xiàn)上的一大特點,就是“托”:“情動于中,郁勃莫已,而勢又不能自達,故托為一意、托為一物、托為一境以出之”(《古詩鏡》)。此詩即為詩人假托之“境”,“高樓”云云,全從虛念中托生,故突兀而起、孤清不群,而且“浮云”縹緲,呈現(xiàn)出一種奇幻的景象。
那“弦歌”之聲就從此樓高處飄下。詩中沒有點明時間,從情理說大約正什夜晚。在萬籟俱寂中,聽那“音響一何悲”的琴曲,恐怕更多一重哀情籠蓋而下的感覺吧。這感覺在詩人心中造成一片迷茫:“誰能為此曲?無乃杞梁妻!”“杞梁”即杞梁殖。傳說他為齊君戰(zhàn)死,妻子悲慟于“上則無父,中則無夫,下則無子,人生之苦至矣”,乃“抗聲長哭”竟使杞之都城為之傾頹(崔豹《古今注》)。而今,詩人所聽到的高樓琴曲,似乎正有杞梁妻那哭頹杞都之悲,故以之為喻。全詩至此,方著一“悲”字,頓使高樓聽曲的虛境,蒙上了一片凄涼的氛圍。
詩中的“歌者”是誰
那哀哀弦歌于高處的“歌者”是誰,詩人既在樓下,當然無從得見;對于讀者來說,便始終是一個未揭之謎。不過有一點是清楚的:詩中將其比為“杞梁妻”,自必是一位女子。這女子大約全不知曉,此刻樓下正有一位尋聲而來、佇聽已久的詩人在。她只是錚錚地彈著,讓不盡的悲哀在琴聲傾瀉:“清商隨風發(fā),中曲正徘徊?!薄吧獭甭暻迩卸岸鄠?,當其隨風飄發(fā)之際,聽去該是無限凄涼。這悲弦奏到“中曲”,便漸漸舒徐遲回,大約正如白居易《琵琶行》所描述的,已到了“幽咽泉流水下灘”、“冰泉冷澀弦凝絕”之境。接著是鏗然“一彈”,琴歌頓歇,只聽到聲聲嘆息,從高高的樓窗傳出?!耙粡椩偃龂@,慷慨有余哀”:在這陣陣的嘆息聲中,正有幾多壓抑難伸的慷慨之情,追著消散而逝的琴韻回旋!這四句著力描摹琴聲,全從聽者耳中寫出。但“摹寫聲音,正摹寫其人也”。
青青陵上柏3
青青陵上柏,磊磊澗中石。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斗酒相娛樂,聊厚不為薄。
驅(qū)車策駑馬,游戲宛與洛。
洛中何郁郁,冠帶自相索。
長衢羅夾巷,王侯多第宅。
兩宮遙相望,雙闕百余尺。
極宴娛心意,戚戚何所迫?
譯文
漢譯
陵墓上長得青翠的柏樹,溪流里堆聚成堆的石頭。
人生長存活在天地之間,就好比遠行匆匆的過客。
區(qū)區(qū)斗酒足以娛樂心意,雖少卻勝過豪華的宴席。
駕起破馬車驅(qū)趕著劣馬,照樣在宛洛之間游戲著。
洛陽城里是多麼的熱鬧,達官貴人彼此相互探訪。
大路邊列夾雜著小巷子,隨處可見王侯貴族宅第。
南北兩個宮殿遙遙相望,兩宮的望樓高達百余尺。
達官貴人們雖盡情享樂,卻憂愁滿面不知何所迫。
英譯
Green Green, the Cypress on the Ridge
Green green the cypressx on the ridge,
stones heaped about in mountain streams:
between heaven and earth our lives rush past
like travelers with a long road to go.
Let this measure of wine be our merriment;
value it highly, without disdain.
I race the carriage, whip the lagging horses,
roam for pleasure to Wan and Lox.
Here in Lo-yang, what surging crowds,
capped and belted ones chasing each other;
long avenues fringed with narrow alleys,
the many mansions of princes and peers.
The Two Palaces face each other from afar,
paired towers over a hundred feet tall.
Let the feast last forever, delight the heart --
then what grief or gloom can weigh us down?
「賞析」
這首詩與《古詩·驅(qū)車上東門》在感慨生命短促這一點上有共同性,但藝術(shù)構(gòu)思和形象蘊含卻很不相同。《古詩·驅(qū)車上東門》的主人公望北邙而生哀,想到的只是死和未死之前的生活享受;這首詩的主人公游京城而興嘆,想到的不止是死和未死之時的吃好穿好。
開頭四句,接連運用有形、有色、有聲、有動作的事物作反襯、作比喻,把生命短促這樣一個相當抽象的意思講得很有實感,很帶激情。主人公獨立蒼茫,俯仰興懷:向上看,山上古柏青青,四季不凋;向下看,澗中眾石磊磊,千秋不滅。頭頂?shù)奶欤_底的地,當然更其永恒;而生于天地之間的人呢,卻像出遠門的旅人那樣,匆匆忙忙,跑回家去?!段倪x》李善注引《尸子》、《列子》釋“遠行客”:“人生于天地之間,寄也。寄者固歸。”“死人為‘歸人’,則生人為‘行人’?!?/p>
《古詩》中如“人生寄一世”,“人生忽如寄”等,都是不久即“歸”(死)的意思。
第五句以下,寫主人公因感于生命短促而及時行樂?!岸肪啤彪m“薄”(兼指量少、味淡),也可娛樂,就不必嫌薄,姑且認為厚吧!駑馬雖劣,也可駕車出游,就不必嫌它不如駿馬。借酒銷憂,由來已久;“駕言出游,以寫我憂”(《詩經(jīng)·邶風·泉水》),也是老辦法。這位主人公,看來是兩者兼用的?!巴稹?今河南南陽)是東漢的“南都”,“洛”(今河南洛陽)是東漢的京城。這兩地,都很繁華,何妨攜“斗酒”,趕“駑馬”,到那兒去玩玩。接下去,用“何郁郁”贊嘆洛陽的繁華景象,然后將筆觸移向人物與建筑?!肮趲А?,頂冠束帶者,指京城里的達官顯貴?!八鳌?,求訪?!肮趲ё韵嗨鳌?,達官顯貴互相探訪,無非是趨勢利,逐酒食,后面的“極宴娛心意”,就明白地點穿了。“長衢”(大街),“夾巷”(排列大街兩側(cè)的胡同),“王侯第宅”,“兩宮”,“雙闕”,都不過是“冠帶自相索”,“極言娛心意”的場所。主人公“游戲”京城,所見如此,必會有感想。結(jié)尾兩句,就是抒發(fā)感想的,可是歧解紛紜,各有會心,頗難作出大家都感到滿意的闡釋。有代表性的歧解是這樣的:
一云結(jié)尾兩句,都指主人公?!皹O宴”句承“斗酒”四句而來,寫主人公享樂。
一云結(jié)尾兩句,都指“冠帶”者?!笆钦f那些住在第宅、宮闕的人本可以極宴娛心,為什么反倒戚戚憂懼,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呢?”“那些權(quán)貴豪門原來是戚戚如有所迫的,弦外之音是富貴而可憂,不如貧賤之可樂”(余冠英《漢魏六朝詩選》)。
一云結(jié)尾兩句,分指雙方?!昂篱T權(quán)貴的只知‘極宴娛心’而不知憂國愛民,正與詩中主人公戚戚憂迫的情形形成鮮明對照”(《兩漢文學(xué)史參考資料》)。
從全詩章法看,分指雙方較合理,但又絕非憂樂對照。“極宴”句承寫“洛中”各句而來,自然應(yīng)指豪權(quán)貴。主人公本來是因生命短促而自尋“娛樂”、又因自尋“娛樂”而“游戲”洛中的,結(jié)句自然應(yīng)與“娛樂”拍合。當然,主人公的內(nèi)心深處未嘗不“戚戚”,但口上說的畢竟是“娛樂”,是“游戲”。從“斗酒”、“駑馬”諸句看,特別是從寫“洛中‘所見諸句看,這首詩的主人公,其行樂有很大的勉強性,與其說是行樂,不如說是借行樂以銷憂。而憂的原因,也不僅是生命短促。
生當亂世,他不能不厭亂憂時,然而到京城去看看,從“王侯第宅”直到“兩宮”,都一味尋歡作樂,醉生夢死,全無憂國憂民之意。自己無權(quán)無勢,又能有什么作為,還是“斗酒娛樂”,“游戲”人間吧!“戚戚何所迫”,即何所迫而戚戚。用現(xiàn)代漢語說,便是:有什么迫使我戚戚不樂呢?(改成肯定語氣,即“沒有什么使我戚戚不樂”)全詩內(nèi)涵,本來相當深廣;用這樣一個反詰句作結(jié),更其馀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