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攝影大師筱山紀信
1940年出生于東京新宿,1958年畢業(yè)于日本大學(xué)攝影系。1966年獲得日本攝影評論家協(xié)會新人獎。1976年在威尼斯雙年展上舉辦了個展《家》。1981年出版了《筱山紀信——絲綢之路》8卷本攝影集。1987年,巴黎的蓬皮杜藝術(shù)中心舉辦了《筱山寬幅東京》展。1991 年,他在東京舉辦個展《新宿》。
1975年開始,35歲的筱山紀信以少女和性感女郎作為拍攝對象,其攝影作品沖擊著日本攝影界乃至整個社會。他被認為是日本人體攝影暴露尺寸最為開放的始作俑者。
不僅如此,筱山紀信和當(dāng)時日本知名的攝影師一起,重新定義"寫真",并且將影響波及海外。他的人體攝影甚至對歐美人體攝影也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
筱山紀信的人體攝影作品常常令人想起佛教繪畫中強烈的單純性,有時又顯現(xiàn)出現(xiàn)代的超現(xiàn)實主義傾向,從而在1970年被作為人體攝影大師介紹到歐洲。
——《西方攝影流派和大師作品》
筱山紀信出版的攝影書籍與作品集上百冊。這種與平面?zhèn)鞑ッ浇榫o密合作的高產(chǎn)攝影師在日本攝影界是很少見的。這些攝影集在日本社會各個階層引起了巨大反響。
1991年,(《圣塔菲·宮澤理惠》)一出版,就創(chuàng)下了155萬本的銷量奇跡,在攝影史上至今無人打破。
但若粗暴地給筱山紀信貼個“拍少女裸體”的標簽,則太過狹隘。他的創(chuàng)作十分多元,人體寫真,偶像明星、作家,東京街頭,黑道組織都是他的拍攝對象。
“筱山廣角”也是他獨特的一種影像記錄方式,用多臺照相機分別拍攝后用電腦合為1張寬幅照片,營造了一種超視覺的魅力。八十年代開始,他就不斷以這樣的手法拍攝系列作品,他說:
拍的東西和拍攝行為都存在虛偽,合起來是不是就看得到真實?謊言說道了幾只的時候,很可能就最接近真相了。
日本另一位攝影大師中平卓馬曾這么評價過他:
筱山紀信和阿杰特、埃文斯一樣,通過平視這個世界,所有事物在畫面中是等價的。筱山紀信并沒有給出任何廉價的意義,呈現(xiàn)的是陽光下的‘意義墳場’。
筱山紀信的攝影注重畫面關(guān)系的構(gòu)成和對光影的運用,不突出任何事物,以客觀平視的態(tài)度,呈現(xiàn)對世界的完整性與真實性。
少女
在1996年出版的寫真集《namaiki》中,筱山紀信寫到:
少女傲慢、撒謊、殘酷、多變、兇暴、過激、反抗、背叛、壞心腸……那么多的品質(zhì)只有在少女時代,純粹無暇而又美麗地體現(xiàn)在同一個生物體上。
筱山喜歡少女獨有的棱角,等她們稍微長大一點,和社會接觸增多以后就被打磨了,也因此不再對她們感興趣。
他鏡頭下的這些少女,在懵懂中流露出自己既撩撥又難掩稚氣的一面,每一個人都是一朵奇異的花。
· 選自其作品集《namaiki》《少女館》,分別于1996年和1997年出版。
·《神話少女栗山千明》算是筱山紀信最為人熟知的作品之一。栗山千明在《殺死比爾》中扮演了一名氣質(zhì)冷峻的殺手。她的娃娃頭總給人某種詭異的美感。
· 1991年出版的《圣塔菲·宮澤理惠》最初還是宮澤理惠的母親策劃拍攝的。她以“美麗的東西要在美麗的時刻留下呀!”為理由,邀請筱山紀信為女兒拍攝這組照片,少女美好的身體在光影的映襯下無比動人。
· 1996年出版的《筱山紀信+寶生舞》,是筱山紀信最喜愛的寫真集之一。他說在拍攝這個清瘦的小童星時幾乎沒有多余的對話,拍攝在兩人的默契中完成。
欲 望
筱山紀信注重女性的主體意識覺醒。1991年他拍攝的樋口可南子寫真。而繼《少女館》之后,筱山又與吉野紗香合作《少女的欲望》。
鏡頭里闡述的少女欲望,不是男性視角的欲望,而是少女自身的欲望。
選自其作品集《樋口可南子》,《少女的欲望》
三 島 由 紀 夫
1970年9月中,三島由紀夫切腹前兩個月,他邀請了才30歲的筱山紀信為他拍攝了模擬各種死亡場景的《一個人的隕滅》。三島設(shè)計了各種場景,包括他陷入泥潭,頭部插入一柄斧頭,被碾壓在卡車車輪下等。由于他安排好了一切,讓筱山覺得自己“只是一個按快門的”人。
在拍攝過程中,三島由紀夫的認真給筱山紀信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他是筱山遇到的“最愛挑剔又最能合作”的模特。
1995年,筱山紀信受三島由紀夫夫人之邀去拍攝了三島的故居,在新與舊的窺視之間讓讀者從三島生活的側(cè)面更加全面地了解他。
坂 東 玉 三 郎
坂東玉三郎是日本國寶級歌舞伎大師,女形(男旦)演員,被譽為日本“梅蘭芳”。從坂東20歲開始,筱山紀信就擔(dān)任其御用攝影師,持續(xù)40多年。筱山的鏡頭里,留下了坂東一步步走向一代宗師的痕跡。
筱山紀信曾說,坂東玉三郎的身上仿佛有一種光,會被他獨特的氣質(zhì)一直吸引,所以才有了這段長達40年的拍攝合作。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湯顯祖《牡丹亭》
約翰·列儂 X 小野洋子
在約翰·列儂不幸遇難的三個月前,筱山紀信受邀來到紐約,為列儂與小野洋子夫婦進行了為期兩天的跟蹤拍攝,之后成集出版《最后的影集》。除了唯一公開的一張用作了列儂夫婦生前最后的作品《雙重幻想》(Double Fantasy)的封面,其余的很少曝光。
超 現(xiàn) 實 攝 影
1960年代末至1970年代,筱山紀信創(chuàng)作了一些列超現(xiàn)實主義作品。這些作品大膽的構(gòu)圖,戲劇性的設(shè)計,飽含的張力,至今看來依然不乏創(chuàng)造力。它印證了筱山紀信創(chuàng)作的多元化特征,同時以藝術(shù)的語言了呈現(xiàn)形體與光影之美。
采訪
關(guān)于被稱為“情色大師”
問:在中國,您為人熟知并且被大家津津樂道的還是大量的女性寫真和人體作品,您自己如何看待“人體攝影師”或是 “情色大師”這類稱呼?
筱山:我覺得這類稱呼完全沒問題,看看這次展出的坂東玉三郎(2011在北京798的展覽),每一張照片都很性感啊。
關(guān)于被判“公然猥褻罪”
問:您曾因在公開場合拍攝裸照被判公然猥褻罪,想聽聽您自己對此的看法。
筱山:讓女模特在東京街頭裸體拍攝,這對于熟悉東京的人來說是無疑是一番異樣的景色。非常規(guī)狀態(tài)是一種多元化的表達,我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看待這個我從小生活的城市、街道。這也是一種讓人覺醒的表現(xiàn)形式,沒有哪個國家對表現(xiàn)自由能夠完全放開。其實我很早就開始拍攝這些,警察已經(jīng)來得太晚。時代越?jīng)]活力,對這類作品的審查就越嚴格。
關(guān)于拍攝裸體
問:若說這世界到處都存在虛偽,一個人的裸體是否就誠實些?
筱山:裸體也是可以說謊的,雖然拍照都是拍些假象,但要拍虛假的東西,必須知道什么是真實的。被拍的人除了脫衣服,心也要是開放的,才能站在攝影機前門,這是被拍裸照的人,都要有的基本心態(tài)。在拍攝時我最常說的一句話便是請對方將心里的衣服脫掉。
裸體在攝影領(lǐng)域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主題。比如,一個人把衣服全部脫掉,在一個裸體狀態(tài)下,就變成了單純的“那個人”。如果一個人穿著反映這個時代的衣服,并且發(fā)型師當(dāng)下流行的,表現(xiàn)出得就變成時代了。所以,表現(xiàn)“人”還是裸體最為合適、方便。
我其實常常是在拍別人委托的照片。我拍的是一個人的美麗,體態(tài)不見得要有多么完美,每個人其實都有美麗之處,一個人希望被拍攝的地方,若和我在她身上看到的魅力一直,她才是我想拍攝的對象。我希望觀眾能感受到這樣的訊息,穿著衣服,也可以拍得很情色,而有些人脫了衣服卻會讓人有不舒服的感覺。
另外,裸體的表現(xiàn)方法有很多種。比如,截取身體的一部分,用一種現(xiàn)成物拼貼的方式表現(xiàn);還有一種是非常美麗的,屬于治愈系,令人感動的;或是色情的,令年輕人興奮的。因為,我拍了一些名人的裸體,所以我的裸體攝影總是被大眾媒體提到。但我沒有只在拍攝裸體,我在拍攝各種領(lǐng)域的作品。
我從來就沒有考慮過其中哪一種攝影作品是屬于藝術(shù)的,哪一種是屬于商業(yè)的。當(dāng)然,一般人會區(qū)分藝術(shù)攝影和商業(yè)攝影,我只是拍自己認為有趣的照片。
關(guān)于拍攝什么
問:你在周刊雜志的卷首頁上每周發(fā)表攝影作品,然后在消費后被扔掉。我認為,唯有可以被扔掉的東西才具有時代性。如果是這樣的話,在這樣的條件下,你在“拍攝什么”這件事上是怎么作出你的選擇的?
筱山:這完全憑著一種動物的感覺。我拍攝的東西并不全部是時代的東西,當(dāng)然會有我自己的選擇。是我的感覺、或者說近似于本能與生理的東西來作決定的。比如說吧,電視不是播出了宮澤理惠的婚姻破裂記者會嗎?在緊緊盯著這個播出的時候,我是把聲音去除的。如果聽到語言,人就會馬上悲傷起來,一同情的話還要想哭什么的。但如果把聲音去掉,只看她的面孔特寫綿綿不斷地播出的話,就會看到一種不一樣的東西。那孩子心中的一種魔性、清純圣女般的圣性,也就是說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是一種無從說起的奇怪的美。我想大家被吸引住的就是這個。我是本能地湊上去拍攝這種魔性與圣性。不是憑什么理智。因此,她至今為止的人生、經(jīng)歷,或者說這次婚姻破裂所引起的她自身的變化,我并不太關(guān)心。把我在一瞬間看到的東西、感覺到的東西拍攝下來是我的做法。
關(guān)于恥毛之戰(zhàn)
筱山:當(dāng)時我拍攝了一個叫樋口可南子的女演員,第一次把她下半身體毛拍出來,做成一個畫冊出版了。于是大家都跟著這么做,逐漸把這個自我控制的框框拿掉了,于是,我們和這個框之間的緊張關(guān)系消解了。后來日本對拍攝裸體有了法律,以前你能拍16歲的女孩,現(xiàn)在拍不了了,于是它又戰(zhàn)勝了你,對你有了新的制約。所以,我們這些搞攝影的人,總是在和不同時代、國度、規(guī)定爭奪地盤。面對一層窗戶紙,能不能捅破,該不該捅破,我們一直在這個界限上做著工作。
關(guān)于性幻想對象
筱山:瑪麗蓮·夢露。還有的可能你們不知道,比如卡特琳娜·德納芙,法國的一個老太太,她年輕的時候。當(dāng)時外國電影看得比較多,受到的影響也大。
關(guān)于武士道精神
筱山:我說我如果預(yù)知消息會去拍自殺現(xiàn)場,但其實那種死法我并不贊賞,用刀把頭砍下來,這種死法我不能接受。我沒有那種奉獻精神,也不追逐。但他們的生死觀我是可以理解的。這些藝術(shù)家有一種意念,在有生之年,把自己在藝術(shù)上始終追逐的目標實現(xiàn)了以后,就剩了一個支撐自己的肉體,而光這個肉體存在下去,是沒有意義的。所以事情做完了, 達到目的了,就該把我這個肉體舍棄掉了。他們這種做法,我是可以理解的。
關(guān)于拍照的藝術(shù)性
筱山:美國一個著名的藝術(shù)家安迪·沃霍爾,我跟他的不一樣在哪呢?他進的是商業(yè)的門,發(fā)展成了藝術(shù)家,而我根本沒有把自己做的事情看成是藝術(shù)。攝影本身并不局限在藝術(shù)這個狹小的范圍里,它本身有更大的活動空間。攝影更大的作用是記錄,同時給人帶來一定的刺激,比如拍裸體照,對年輕人就有刺激作用。我不覺得自己是個藝術(shù)家,我覺得我就是個拍照的。
關(guān)于攝影本身
問:用數(shù)碼拍攝后,您會使用PS嗎?
筱山:我不喜歡后期,盡量少修片,這會破壞作品的自然性。
問:對于雜志的委托拍攝和自由創(chuàng)作,兩者是否有矛盾?您如何來權(quán)衡?
筱山:作為職業(yè)攝影家,必須要滿足客戶要求,同時也得考慮讀者需求。我拍攝的那些明星中,有事務(wù)所的委托拍攝,也有主動去聯(lián)系我自己喜歡的明星,比如寶生舞。我也曾應(yīng)三島由紀夫之邀去為他拍攝。但他對拍攝有自己的想法和要求,我并不十分喜歡這種實現(xiàn)安排好的擺拍,盡管我們的拍攝過程還是很有趣的。我會通過出寫真集、辦攝影展來進行更多的自由創(chuàng)作。
問:所謂的 1970 年代,處在結(jié)束了節(jié)日狂熱氣氛的 1960 年代與開始瘋狂消費的1980年代的中間,公害呀石油危機呀這樣的陰暗的事很多。但是,我還是從這個時代受到了許多影響。從這個意義來說,這本攝影集很好地保留了1970年代,看同時代的繪畫與雕塑,卻感受不到這麼多的東西。
筱山:在我的攝影集中相當(dāng)重要的一點是,比如我從船上拍攝的伊豆洋面的地震引發(fā)的火災(zāi)光景,決不是要揭發(fā)自然的威力;也沒有由于拍攝了核能船而就原子能問題表達什麼意見。也就是說,我拍攝的是在時代當(dāng)中的突出人士、不管有名無名只要觸動了我的琴弦的人、變故、風(fēng)俗、事件等,我只是以我的直覺與生理來輕松地拍攝,“核能船也是一艘很漂亮的船呀”、“地震引起的火災(zāi)的火可真好看呀”等這樣的感覺。沒有對看我照片的人發(fā)送什麼信息。
在照片的量變得龐大,集成一冊的時候,對像你這樣在 1970 年代成長起來的人來說,也許就是這個道理。但是,其他人的看法還會不同吧。我所拍攝的一個一個的人,只是我的生理、興趣與欲望的體現(xiàn)。因此,如果從其他語境來看他們的話,就會擁有另外的意義。我的照片不會強加于人。最初看上去沒有主體性與個性,人家會批評說你怎麼一點也沒說應(yīng)該說的話呀,但是我認爲(wèi)所謂的攝影不是自我表現(xiàn)的裝置。因此,我是一個一邊與時代一起前進、融入時代,一邊貪婪地拍攝觸動了我的眼睛與欲望的東西的攝影家。
問:你有本以新宿的照片為中心而構(gòu)成的攝影集《東京未來世紀》。這本攝影集一定要經(jīng)過一段時間再來看它,才可以思考那個時候東京的事。就像現(xiàn)在的《睛天》刻錄了 1970 年代那樣。
筱山:這本攝影集越是讓它束之高閣就越是有意思。攝影真正令人著迷之處是魔性、情色、不知不覺中的妖艷這種東西,是這些東西使事物成為事物。只要能夠感覺到這種東西的話,就拍得到照片。著名的人還是默默無聞的人、男女老少、人人皆知的建筑、無人知道的建筑、散落在街道上的垃圾、只要有某種東西吸引了我,我就會快步上前拍攝下來。結(jié)果,是神降臨了或者說是神在那里出現(xiàn)了,盡管我并不知道,但會發(fā)生特別的事情。
問:現(xiàn)在還在拍攝東京嗎?
筱山:與其說是拍攝東京的事物,還不如說是拍攝住在東京的怪人。希望大家不要產(chǎn)生誤解,所謂“怪人”只是“住在現(xiàn)在的東京的人”這個意思。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因為東京這個都市本身已經(jīng)怪了,因此,如果人不怪的話就住不下去。也就是說,我也怪,你也怪。
因為在為各種各樣的雜志拍攝人物,因此當(dāng)我的直覺感覺到“這個人怪”的時候,我就用 8×10 英寸的相機、黑白膠片來拍攝他。這可真是有意思的工作。都是我很喜歡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象征了現(xiàn)在的東京。因此,我給這些照片起的題目是“東京人”。
問:你就這樣在不斷地大量拍攝被消費的圖像呢。幾十年過去后,隨著時間的累積,這些照片會作爲(wèi)完全無法消費的東西再次出現(xiàn)。橫尾忠則最近把自己在20年前拍攝的東西整理而成一部名爲(wèi)《記憶的透視法則》的攝影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照片還是現(xiàn)在來看更有意思。在這本書里出現(xiàn)的人中,已經(jīng)有20多個人去了另一個世界,盡管如此,他們卻活在了這本攝影集中。
筱山:如果在量方面積累龐大的話,就會成為一樁不得了的事。因為在那個時候也許我已經(jīng)死了,但照片卻留了下來。不過,如果帶著要留照片下來的意識的話,結(jié)果反而留不下來。攝影就是每天認真地不斷拍攝,攝影就是這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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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日·寫真》2013 ,原文標題《我是為了被表揚和稱贊才拍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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