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意識形態(tài)論文(2)
文學意識形態(tài)論文篇2
淺論文學審美意識形態(tài)
文學是一種審美的意識形態(tài)，既有意識形態(tài)性，又有審美性。文學的意識形態(tài)性存在于文學的審美性中，而文學的審美性又總是表現(xiàn)一定的意識形態(tài)性，兩者是辯證統(tǒng)一的，相互交織，相互滲透，共同形成一種新質——審美的意識形態(tài)。下面從幾個方面說說它的辯證統(tǒng)一關系。
一、文學審美意識形態(tài)的整體性
文學是人類的一種社會的審美意識形態(tài)。這不是把文學看成“審美”與“意識形態(tài)”的簡單相加，而是說“審美意識形態(tài)”是一個相對獨立的系統(tǒng)。
所謂的“意識形態(tài)”是對各種社會意識形態(tài)的抽象，并不存在一種稱為“意識形態(tài)”的實體。蘇聯(lián)著名“審美學派”的主將阿·布羅夫曾說過：
“純”意識形態(tài)原則上是不存在的，意識形態(tài)只有在各種具體的表現(xiàn)中(作為 哲學意識形態(tài)、 政治意識形態(tài)、道德意識形態(tài)、審美意識形態(tài))才會現(xiàn)實的存在。
我們須要注意的是：第一，意識形態(tài)都是具體的，而非抽象的。意識形態(tài)只存在于它的具體的形態(tài)中，沒有一種超越于這些具體形態(tài)的所謂一般的意識形態(tài)。第二，所有這些具體形態(tài)的意識形態(tài)都各自是一個完整的獨立的系統(tǒng)。意識形態(tài)對象的差異，導致它們在形式上的差異。這樣不同的意識形態(tài)有了自己獨特的內容與形式，并形成了各自獨立的完整的思想領域。例如，西方的浪漫主義和批判現(xiàn)實主義，總的來說就是對于資本主義的政治秩序表示不滿，對于在資本主義政治意識形態(tài)主導下的人性的喪失、人的異化、人的悲慘生存狀況以及非人的生活環(huán)境等，進行“詩意的裁判”。在這種情況下，審美意識形態(tài)自身就成為一個獨特的思想系統(tǒng)，它的整體性也就充分的顯現(xiàn)出來。
二、文學審美意識形態(tài)的復合結構
文學的審美意識形態(tài)作為獨特的思想系統(tǒng)，并非“純審美主義”或“審美中心主義”。文學的審美意識形態(tài)總的說是一種復合結構。
第一，從性質上看，既有集團傾向性，又有人類共通性。
文學作為審美意識形態(tài)，的確表現(xiàn)出集團的、群體的傾向性，這是毋須諱言的。這里所的說的集團、群體，包括了階級但又不止階級。例如，工人、農民、商人、官吏、知識分子等，都是社會的不同集團與群體。不同集團、群體的作家由于所處的地位不同，代表著不同的利益，這樣他們必然會把他們的不同集團、群體的意識滲透到文學的審美描寫中，從而表現(xiàn)出不同集團、群體的意識和思想感情的傾向性。
但是，無論屬于哪個集團和群體的作家，其思想感情也不會總是被束縛在集團或群體的傾向上面。作家也是人，必然也會有人與人之間相通的人性，必然會有人人都有的生命意識，必然會關注人類共同的生存問題。如果體現(xiàn)在文學的審美描寫中，那就必然會表現(xiàn)出人類普遍的共通情感和愿望，從而超越一定的集團或群體的傾向性。
其實，在一部作品的審美描寫中，往往既含有某個集團和群體的意識，同時又滲透了人類共通的意識。正是從這個意義上，我們說集團傾向性和人類共通性的統(tǒng)一，是文學審美意識形態(tài)的重要性質。
第二，從功能上看，文學審美意識形態(tài)是認識的，又是情感的。
文學是社會生活的反映，無疑包含了對社會的認識，這就決定了文學有認識的因素。即使是那些自稱是“反理性”的作品，也包含了對現(xiàn)實的認識，只是其認識可能是虛幻的、謬誤的而已。有的作品，其認識表現(xiàn)為對現(xiàn)實的批判解析，例如西方批判現(xiàn)實主義作品;有的作品則表現(xiàn)為現(xiàn)實 發(fā)展的預測和期待，許多浪花漫主義的作品都是如此;有的作品看似十分客觀、冷靜、精確，似乎作者完全不表達對現(xiàn)實的看法，其實這些作品不過是“冷眼深情”，或者用魯迅的話說“熱到發(fā)冷的熱情”。
但是，文學的反映包含的認識，又不同于哲學認識論上或 科學上的認識。文學的認識總是以情感性評價的方式表現(xiàn)出來的，文學的認識與作家情感態(tài)度完全交融在一起?；蛘哒f，作者把自己對社會現(xiàn)實的情感性評價滲透在具體的藝術描寫中，從而表達出自己對生活的看法和理解。在這里，認識與情感是完全結合在一起的。
那么，這樣的認識與情感結合的形態(tài)，究竟是什么呢?黑格爾把它稱為pathos，朱光潛先生譯為“情致”。黑格爾說：
情致是藝術的真正中心和適當領域，對于作品和對于觀眾來說，情致的表現(xiàn)都是效果的主要來源。情致所打動的是在每個人心里都回響著的那根弦，每一個人都知道一種真正的情致所蘊含的價值和理性，而且容易把它認識出來。情致能感動人，因為它是人類生存中的強大的力量。
黑格爾的意思是，情致是兩個方面的滲透，一方面是個體的心情，是具體感性的，是會感動人的;可另一方面是價值和理性，可以視為認識。但這兩個方面完全結合在一起，不可分離，人們可以逐漸領會它，但無法用抽象的言辭來限定它。有人問歌德，他的《浮士德》的主題思想是什么，歌德不予回答，他認為人們不能將《浮士德》所寫的復雜、豐富、燦爛的生活縮小起來，用一根細小的思想導線來加以說明。這些都說明文學的審美意識是認識與情感的交融，就像鹽溶于水那樣，無痕有味，很難用抽象的詞語來說明。
第三，文學審美意識形態(tài)，從目的上看，既無功利性，又有功利性。
在文學活動中，無論作者還是讀者，他們都無法達成實際目的，或者說無法獲得實際的東西，譬如事物的有用性， 經(jīng)濟、政治甚至情感的物化結果，有誰能夠在文學作品中得到一個金幣、一個官位或者一個真實的愛人呢?這是一個縹緲的虛幻世界，是無限美好的水中月鏡中花。你只有用心靈、用想象才能獲得那種超越世俗的情感與精神收獲。在世俗的心態(tài)里，無論作者還是讀者，都將離這個世界更加遙遠，甚至與它毫無關系。
法國啟蒙時代的思想家狄德羅說：
你是否在你的朋友或情人剛死的時候就作哀悼詩呢?不會的。誰在這個當兒去發(fā)揮詩才，誰就會倒霉!只有當劇烈的痛苦已經(jīng)過去，感受的極端靈敏程度有所下降，災禍已經(jīng)遠離，只有到這個時候當事人才能夠回想起他失去的幸福，才能夠估量他蒙受的損失，記憶和想象結合起來，去回味和放大過去的甜蜜的時光。也只有到這個時候才能控制自己，才能做出好文章。他說他傷心痛哭，其實當他用心安排他的詩句的聲韻的時候，他顧不上流淚。如果眼睛還在流淚，筆就會從手里落下，當事人就會受感情的驅遣寫不下去?！ 〉业铝_的意思是，當朋友或情人剛死的時候，滿心是得失利害的考慮，同時還要處理實際的喪事等，這個時候功利性最強，是不可能進行寫作的。只有在與朋友或情人的死拉開了一段距離之后，功利得失的考慮大大減弱，這時候才能喚起記憶，才能發(fā)揮想象力，創(chuàng)作才有可能。這個說法是完全符合創(chuàng)作實際的。 中國古代文論講究文學創(chuàng)作和欣賞時的“虛靜”說，也是審美無功利的理論。
我們說文學審美意識在直接性上是無功利的，并不是說就絕對的無功利了。實際上，無論是作家的創(chuàng)作還是讀者的欣賞在無功利的背后都潛伏著功利性。在間接性上看，創(chuàng)作是為人生的，為社會的，就是所謂的“無功利”實際上也是對人生、對社會的一種態(tài)度，更不必說，文學創(chuàng)作往往有很強的現(xiàn)實性的一面，或批判社會，或揭示人生的意義，或表達人民的愿望，或展望人類的理想等等，其功利性是很明顯的。譬如在特殊時期文學作為戰(zhàn)斗的號角和“武器”出現(xiàn)，中國古代用之載道明理勸善懲惡，就是一種證明。就是那些社會性比較淡化的作品，也能陶冶人的性情，“陶冶性情”也是一種功利?？梢?，非功利與功利，在文學中總是辯證地統(tǒng)一在一起的，它們之間，有一個隱與顯、間接與直接的構成關系。
第四，文學審美意識形態(tài)，從方式上看，既有假定性，又有真實性。
文學有不同的對現(xiàn)實的把握方式，有的作品運用了神話、傳奇、荒誕、幻想等(如《西游記》)來反映生活;有的作品則“按照生活本來的面目”(如《紅樓夢》)來再現(xiàn)生活。但不論把握方式有何不同，文學按其本性是假定性的。所謂假定性就是指文學的虛擬的性質。文學的真實性是在假定性中透露出來的，可以說是“假中求真”。 一方面，它不是生活本身，純粹是子虛烏有;可另一方面，它又來自生活，它會使人聯(lián)想起生活，使人感到比真的還真。文學作品就是這種假定性與真實性的統(tǒng)一體。
著名畫家畢加索說過：
藝術是一種使我們達到真實的假想。但是真實永遠不會在畫布上實現(xiàn)，因為它所實現(xiàn)的是作品和現(xiàn)實之間發(fā)生的聯(lián)系而已。
畢加索是從藝術本性的角度來談藝術的假定性的，實際上把生活轉移到文本中去本身就意味著一種假定。文學的假定性不但表現(xiàn)在那些描畫鬼神奇幻的作品上面，就是那些以反映生活本來面貌的完全寫實的作品里假定性也是不可或缺的。沒有藝術的假定性，也就是沒有文學。
但是假定性如果不同真實性結合，那就成為虛假的諾言，那就沒有價值了。藝術真實性是文學審美意識形態(tài)的基本要求。那么什么是藝術真實性呢?藝術真實性是指藝術形象的合情合理的性質。
所謂“合理”，是指藝術形象應符合生活 發(fā)展的邏輯，有了這種合理的邏輯，也就可以被讀者理解，大家也就覺得它真實。換句話說，一件生活中沒有發(fā)生過的事情，由于作家揭示了它在假定情境中的內部發(fā)展邏輯，內在的聯(lián)系，內在的 規(guī)律性，也完全是真實的。對于藝術真實性來說，不在所寫的人、事、景、物是否真實存過，而在于所寫的人、事、景、物是否展現(xiàn)了整體的必然的聯(lián)系。
“合理”是藝術真實性的客觀方面，藝術真實性還有主觀方面，因此除了“合理”之外，還有“合情”。因為文學審美意識不是直接用道理說出，而是主要以情感作為中介，所以“合理”必須與“合情”結合在一起，才能達到藝術真實。所謂“合情”就是指作品必須表現(xiàn)人們的真切的感受、真摯的感情和真誠的意向。真切的感受、真摯的感情和真誠的意向可以將合理的虛構升華為藝術的真實。
總而言之，文學作為一種社會審美意識形態(tài)形式，這是文學本體構成中的一個重要方面，正是它，才使文學與紛繁的物質世界拉開了距離，才使我們對文學的辨識獲得了第一個結果。當然，同時它也使文學成為社會結構和文化總體中一個其他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的重要角色。
[1]趙炎秋：《文學原理》，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
[2]張永剛、董學文：《文學原理》，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
[3]陸貴山：《文學·審美·意識形態(tài)》，吉林大學出版2006年版。
[4] [德]黑格爾：《美學》(第一卷)，北京：商務印書館1981年版。
[5]陳吉猛：文學與審美意識形態(tài)——兼與童慶炳先生商榷[J].南華大學學報，2003(4)：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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