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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論文貼吧發(fā)表篇1
淺析佛教對杜甫及其文學創(chuàng)作的影響
佛教傳人我國以來,不斷地適應當時的風俗習慣,并與主流傳統(tǒng)文化相融合,在自身的不斷調(diào)整中,得以在中土扎根、流傳和發(fā)展。進人唐代以后,佛教得到了很大的繁榮,天臺、三論、華嚴、禪宗等教派,在佛教中國化方面,都已經(jīng)到了相當成熟的階段,禪宗尤其如此,它已深深地契人中國文化之中,對唐代文學產(chǎn)生了很大影響。佛教對唐代文學的影響,主要是通過影響文人的人生理想、生活情趣等反映到作品中,尤以王絡、王維兄弟為典型代表,柳宗元、劉禹錫等人也都是堅定的崇佛者,柳、劉以儒學佛,以佛解儒.同樣,杜甫雖被歷代評家標榜為儒家理想人格楷模和正統(tǒng)詩教的代表,但在唐代這樣一個思想開放的大融合的背景下,筆者認為,杜甫的意識并未能跳脫佛教的影響,在其傳世詩歌中痕跡多少可尋。厘清這一影響的脈絡,了解佛教思想對于杜甫及其創(chuàng)作的影響,對于深入理解這位偉大詩人及其作品是有積極意義的。
杜甫出身士族,祖輩的榮耀和言傳身教,使其有著極大的政治抱負和政治熱情。他在早年時就抱定“奉儒守官,未墜素業(yè)”的理想,汲汲求政。而后,國家動亂變化、個人仕途失意、西南漂泊十年等,使其心態(tài)、思想及作品的題材風格都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在沉郁地關注世情、心系天下的同時,佛教思想給了他一定的心靈休憩空間。儒家思想和佛家思想以互補、融合的形態(tài)呈現(xiàn)在他的身上,也反映在他心靈暢快激揚時所創(chuàng)作的不朽詩篇里。
1杜氏佛緣尋蹤
杜甫自幼深受儒家思想教育、熏陶,但也不乏佛教影響相伴。杜甫的祖父杜審言曾與數(shù)名僧人交往,并留下了相關詩作。杜甫的姑母也是一位信仰篤誠的佛教徒。在杜甫為其所作的墓志(《唐故萬年縣君京兆杜氏墓志》)中載:
愛自十載已還,致契一乘之理,絕葷血于禪味,混出處于度門。喻筏之文字不遺,開卷而音義曹達.毋儀用亨,家相連行矣。
杜甫是由姑母一手帶大,撫養(yǎng)成人的,而姑母信佛,并且令全家上下奉行.他從小就是生活在這樣一個佛教信仰濃郁的家庭里,并被要求遵行。
除家人影響外,游宿佛寺、與僧人交往也是接觸途徑之一。唐人喜游歷,寺院常成為文人的游歷點、住宿點。在這一往一住之間,必然會和僧侶有所接觸、交往。與杜甫交往過的僧人有:巳上人、贊上人(贊公)、上人、文公、高僧蘭若、真諦寺禪師、間丘等。杜甫與佛教人物的交往,在長安時期和秦州時期較為頻繁。
其中,杜甫與贊上人較為投契,過從甚密。贊公是一位高僧,曾為京中大云寺主。在杜甫留下的為數(shù)不多的與僧侶交往相關詩作中,給贊公的就有九首,數(shù)量最多。如《大云寺贊公房四首》之一:
心在水精域,衣沾春雨時。洞門盡徐步,深院果幽期。到扉開復閉,撞鐘齋及茲。醛溯長發(fā)性,飲食過扶衰。把嘴有多日,開懷無愧詞。黃鵡度結(jié)構,縈鴿下采思。愚意會所適,花邊行自遲。湯沐起我病,徽笑索題詩.
這首詩是杜甫初過大云寺時所作,記其勝概。寺院深幽,地清氣和,聽著悠遠渾厚的古鐘聲聲,使人身心沉靜其中。扉開復閉,正值齋時,與僧友切磋探討,談佛論經(jīng),如食醒酮然,開懷不已。黃耐紫鴿,深院春禽。《杜臉》:意適行遲,詩興動矣.微笑索題,知己會心也。[3J足見其友情深厚.
如果說杜甫早期近佛、談佛為順勢所趨,并未顯見深刻影響,那么,漂泊西南時期則是他對佛教有了進一步的了解、感悟,甚至產(chǎn)生依賴、棲身想法變化的重要時期。
杜甫晚年漂泊西南時期,正值凈眾宗和保唐宗在四川積極弘法。據(jù)K歷代法寶記》載,寶應元年(762年)無相門下發(fā)生了持續(xù)三、四年之久的繼法之爭,而與杜甫有密切來往的嚴武、高適等也曾深深介人此事。此外,與杜甫關系密切的友人岑參、韋有夏、狄博濟、李布等,也與凈眾、保唐二宗弘法及法爭有關.這些深人佛事的友人,對杜甫不可能沒有影響。而人蜀后的杜甫,身歷數(shù)年輾轉(zhuǎn)流離、貧病交加,身體日漸衰弱,家庭生計艱窘。再強的愛國心、政治熱情,也難免減弱、失落。“紋綺不餓死,儒冠多誤身”的現(xiàn)實,讓其深刻感受到了儒家理想的難以實現(xiàn),感受到了“朝叩富兒門,暮隨肥馬塵。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辛”的悲涼。理想與現(xiàn)實的強烈反差、巨大沖突,使杜甫產(chǎn)生了不滿,提出了懷疑,甚至寫出了“儒術于我何有哉,孔丘盜腸俱塵埃”的憤怒詩句。對現(xiàn)實的失望讓其對佛教思想趨于關注,感到“漠漠世界黑,驅(qū)驅(qū)爭奪繁。惟有摩尼珠,可照濁水源。”想要更加靠近佛法的光明,沽染其溫暖,引導達到至上真理。
雖然,杜甫在內(nèi)心苦悶、矛盾的沖突斗爭中最終找到的,仍是秉持儒家的社會理想和價值觀念,但是在這一回歸過程中,有了對佛教思想的交流和認同。佛家的慈悲、勸善,對弱者的同情,與儒家的“仁”產(chǎn)生了某種契合,使得他能夠在精神層面上完成儒釋融合,使之作品更顯博大胸懷。
2作品品讀評佛味
杜詩中與佛教相關的作品,相當部分是與佛教建筑和藝術有關,也有與僧人交往詩作,晚年作品才多表現(xiàn)出對佛教思想明顯的興趣和認同。
杜詩最早表現(xiàn)佛教內(nèi)容的,是其青年時游東都洛陽時所作的的《游龍門奉先寺》:
已從招提游,更宿招提境。陰壑生虛籟,月林散清影。天閱象緯退,云臥衣裝冷.欲覺聞晨鐘,令人發(fā)深省。
那時的杜甫年少輕狂,意氣風發(fā),對人生和社會都充滿希望。這時期的佛教相關詩,多為游歷之作。莊嚴肅穆的寺院,是唐代普遍而又重要的人文景觀。據(jù)統(tǒng)計,東晉造佛寺i7ss所,后魏造寺30000所,而唐代則造寺44600所。寺院數(shù)量如此之多,規(guī)??涨?。星羅棋布的寺廟、精妙的建筑和雕塑……在博大精深的佛學思想之外,也擁有著獨特的魅力。佛教思想對杜甫來說,并不陌生,但在這個階段對其思想的影響還是淡泊的。裘馬輕狂的青年,懷抱理想,只盼達濟天下。但佛教獨特的藝術魅力還是很吸引他的,是種新鮮的刺激.從其詩句的字里行間,可以看出他喜愛的心情。又如《龍門》:
龍門橫好斷,異樹出城來。氣色皇居近,金銀佛寺開。往還時屢改,川陸日悠我。相閱征途上,生涯盡幾回?
再如:《題玄武禪師壁屋》:
何年顧虎頭,滿壁畫淪洲。赤日石林氣,青天江海流。錫飛常近鶴,杯渡不驚嗚。似得廬山路,真隨惠遠游。
這些詩句中,對佛寺壁畫藝術的精彩描繪,對佛典故事的熟悉,在佛教肅穆神秘環(huán)境下聞鐘深思,等等,雖只是一種特定環(huán)境下的審美心情,卻也足見其對佛教藝術的喜愛和尊重。
隨著年歲的增長、世事的變化,杜甫的心境和宗教情懷也有所改變。如在杜甫與僧人的交往詩作中,上文提到過的與贊上人的詩,從“把臂有多日”,“晤語契深心”的愜意、溫馨,轉(zhuǎn)而到“杖錫何來此,秋風已颯然。雨荒深院菊,霜倒半池蓮。放逐寧違性,虛空不離禪。相逢成夜宿,隴月向人圓”的感慨。京城相識的兩人,因各自的坎坷在此偏僻的秦州相逢。世事的難料,命運的不可知,使得杜甫對宗教觀照心靈的作用有了更深的認識。
對佛教更加關注,還可以從在其《贈蜀僧間丘師兄》詩中可以窺見一斑:
小子思疏闊,豈能達詞門。窮秋一揮淚,相遇即諸昆。我住缽官城,兄居抵樹園。地近慰旅愁,往來當丘樊。天涯歇滯雨,粳稻臥不翻。漂然薄游倦,始與道侶軟。景姜步修庫,而無車馬喧.夜閡接軟語,落月如金盆。澳澳役界黑,驅(qū)驅(qū)爭奪繁。帷有摩尼珠,可照濁水源.
詩中“漂然薄游倦,始與道侶敦”、“惟有摩尼珠,可照濁水源”等詩句,都顯示著杜甫的心境變化,展示他的宗教情懷,以及對佛教的關注。
更明確表達出他對佛教向往的,是其晚年所作《秋日夔府詠懷一百韻》。詩中寫到“……行路難何有,招尋興已專。……身許雙峰寺,門求七祖禪。……本自依逸葉,何曾藉饅侄。……晚聞多妙教,卒踐塞前愈。……勇猛為心極,清蔽任體屏。金蓖刮空眼,鏡像未離銼.……”詩中表達出自己本傾心佛教,對神仙之說不太感興趣。晚年更多接觸佛教教義、佛學思想,感到佛法精妙,力實踐之,以改正自己過去的缺失。但是,雖然決心很大,奈何身體屏弱,只好任其自然。因此,離悟道境界還有很遠的距離,就現(xiàn)在的認知而言,還只是空刮盲眼之膜,只捕捉到鏡像一樣的虛妄。這里既表達出自己對佛教真諦的向往、尊敬,希望自己有所收獲,又表達出自己難以進人佛教世界,成為信徒。這種感嘆,還可見其《渴真諦寺禪師》:
蘭若山高處,煙霞峰幾重。凍泉依細石,晴雪落長松。問法看詩妄,觀身向酒墉。未能割妻子,卜宅近前峰。
杜甫有太多無法割舍的東西,詩中雖只言“妻子”,只道親情難舍,但實際上,不光是家人,他還心系百姓,擔心著國家、朝廷的前途,熱愛現(xiàn)實生活,因此,無法完全拋棄一切“俗念”,真正飯依。一方面向往,另一方面難舍,詩中的折中打算是:把家在離真諦寺近一點的地方。雖然沒法人空門,卻仍希望接近。雖然看似矛盾,但佛教的慈悲心、博愛情懷和儒家“民為貴”、“仁”的根本有一定相通,因此,杜甫在經(jīng)歷內(nèi)心沖突斗爭而回歸儒思時,佛教思想以融合、互補與其中。
杜甫同情、關心貧苦百姓,也憐憫自然界中的弱小動物,在詩歌中為他們鳴不平。即使他自己也處于貧病交加的痛苦中,仍發(fā)出“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的號呼、誓言。這種寬容與悲憫、博愛與溫情、利他與獻身的情懷,處處閃耀著人性的光輝。雖然沒有大幅談禪論佛的字句,但佛教意味也顯其中。
3結(jié)束語
從杜甫的行蹤和相關作品考察來看,佛教與杜甫一路相伴。小時結(jié)識,知儀式,淺熏,但儒學啟蒙扎根深固;青年歷世,豪情滿懷,游寺結(jié)僧,流行趨勢,心內(nèi)無痕卻尊敬喜愛;晚年飄零,感嘆佛學深妙,接觸密切,渴望靠近。可見,杜甫對佛教的認識,是隨著年齡和經(jīng)歷的變化而不斷加深、深化的,卻也是有限的、相對的,停留于淺嘗,躑躅于深入.他吸取了佛教思想中的慈悲、向善和犧牲、獻身精神,為我所用,尋求心靈撫慰、支持。這些與儒家精神并不矛盾,從而得到融合。佛教之于杜甫,不再是原來簡單的抒寫題材,佛教精神得以融入,使其作品胸懷易發(fā)博大。為苦難的百姓而泣,為苦難的民族而歌,憂國憂民的杜甫無法成為佛教徒,佛教卻為杜甫提供了更為廣闊的心胸,來承接、理解那巨大的苦痛,繼續(xù)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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