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中國當代文學課程的教學現(xiàn)狀已引起學界的關注和反思,其中課程設置的變動給教學內容的安排增加了難度、文學“邊緣化”加劇了文學教育的尷尬、文學研究中的爭論給教學增添了困擾?？梢哉f,當代文學教學改革要想產生新的教育范式,關鍵是教育觀念的更新。從教師角度來看,有四個值得思考與實踐的問題:就職業(yè)倫理而言,專業(yè)教師應以傳達當代文學的精神與魅力為己任,持守積極的從業(yè)態(tài)度;就教學追求而言,教師應堅持獨立原創(chuàng)精神,用富有個性化的解讀來傳達當代文學的精神內涵、藝術魅力和審美價值;就培養(yǎng)目標而言,應把重點放在培養(yǎng)學生的文學素質和能力,甚至是科研意識與科研能力,而不宜局限于文學認知上;就技能訓練而言,文學體裁寫作訓練與學術論文寫作訓練宜在當代文學教學中給予重視。
　　 關鍵詞: 當代文學; 教學現(xiàn)狀; 教學改革; 思考與實踐
　　 中國當代文學是高校漢語言文學專業(yè)的一門十分重要的專業(yè)必修課,它的開設可以讓學生了解中國當代文學的歷史進程和發(fā)展規(guī)律,培養(yǎng)學生感知和欣賞文學作品的能力,增強學生的學術意識和科研能力,提升學生的人文素質與道德情操等等。其教學質量的高低直接關系到該專業(yè)人才的培養(yǎng)質量。同時,當代文學的生態(tài)性決定了這門課程的歷史現(xiàn)場感,新產生的問題與爭議會不斷修正先前的研究所得,也會給教學帶來種種沖擊。
　　 目前,中國當代文學令人堪憂的教學現(xiàn)狀已引起學界的關注和反思,所涉范圍甚廣,其中存在如下幾種具有代表性的現(xiàn)象:
　　 其一,課程設置的變動給教學內容的安排增加了難度。最直觀的表現(xiàn)就是中國當代文學的課時被刪減。按照通行的教學內容,當代文學應包括文學史講授和文學作品分析兩部分,涵蓋詩歌、散文、小說和戲劇四種文體,講述“十七年文學”、新時期文學乃至九十年代文學等重要的多個文學發(fā)展階段,但一再被刪減的課時與如此龐大并不斷豐富的教學內容產生了現(xiàn)實矛盾,直接給專業(yè)教師安排教學內容增加了難度。以某校為例,按每學期開課18周計算,每周4課時,當代文學的總課時量是72課時。而要以此涵蓋60年的當代文學史及其作家作品,顯然是有相當難度的,選擇哪些內容來講述及如何安排講述的詳略往往難以操作,可能會造成兩種不良做法:一是重前不重后,把十七年文學作為教學重點,對新時期文學簡化處理,或者對之后的文學史基本不做闡述或草草帶過,使得原本與現(xiàn)實距離非常接近的當代文學“當代”意味有限而歷史意味過濃;二是重專題輕文學發(fā)展史,當代文學史在每個特定的歷史階段都有重要的文學現(xiàn)象,然而有的老師礙于課時限制,索性放棄對文學歷程的總體把握,只對相對來說更重要的專題進行講述,使得當代文學史發(fā)展的規(guī)律性被打破,學生上過以后對當代文學只有細節(jié)記憶而整體認識缺失。
　　 其二,文學“邊緣化”加劇了文學教育的尷尬。在經濟的飛速發(fā)展與社會的巨大進步面前,不少人享受著優(yōu)越的物質生活,對純精神追求不再懷有企盼之心,傳統(tǒng)的價值觀、人生觀受到沖擊,文學的邊緣化已是不爭的事實。在這個消費時代、娛樂世紀,大學生的精神生活甚至出現(xiàn)粗糙化、粗鄙化的危機,對真、善、美的東西越來越失去感覺,在這種情況下,學生對當代文學教育產生了質疑。當詢問《百合花》中新媳婦為何會給犧牲的小通訊員縫補衣袖上的破洞,并蓋上自己的新被子時,有的學生便認為這表明新媳婦對小通訊員產生愛戀之情;當講授《拖拉機手與總農藝師》對林震理想的意義、林道靜成長道路時,有的學生對理想的理解卻停留在畢業(yè)后找份好工作;當老師在為文學而激情澎湃時,學生卻在疑惑:文學究竟是什么呢?文學在今天這樣一個全面商品化的時代還有什么價值呢?甚至還有人認為文學無用,學當代文學更沒用。以這樣的心理對待當代文學,其結果是可想而知的,文學教育在文學“邊緣化”的時代中顯得如此尷尬。
　　 其三,文學研究中的爭論給教學增添了困擾。當代文學教學與當代文學研究存在著密切的互動關系,研究界的成果對教學自然能產生新鮮的觸動,能開拓師生的視野,但正在進行的尚無定論的某些爭論也會增加教學中的困擾。如“重寫文學史”的爭論就加重了教材選擇的難度。教材的選擇是教學的一個棘手問題,當前普遍使用和認可的教材有洪子誠的《中國當代文學史》、陳思和的《中國當代文學史教程》和朱棟霖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但有論者認為“這些版本對于一些地方院校的學生來說并不是完全適用”[1](114),還在期待真正適用的教材。吳秀明主編的《中國當代文學史寫真》,就推出了一種旨在從書寫形式上也進行變革、主張多元聲音并存的“開放式”寫作模式,并已引起了相當?shù)年P注。還有些教師根據(jù)自己所在學校的情況而自編教材,固然能貼近本校的教學實際,但對它的衡量與評定又缺乏學理標準,使用又相當受限。而近幾年的“重寫文學史”的討論產生“去經典化”現(xiàn)象,則進一步加大了教材選擇的難度。對當代文學史“重寫”的爭論,相當程度上是由于對“十七年”、““””歷史認識的不確定性、未完成性,而海外學者如李歐梵、王德威對當代文學的研究,同樣對大陸的當代文學研究形成了新的沖擊波和影響力,他們則更愿意把“當代”安置在“現(xiàn)代性”這樣后冷戰(zhàn)的西方視野中。當代文學史被歷史重釋不斷地改造、裝飾和增添,這勢必造成教學中教材選擇的難度。
　　 再如如何評價當代文學的問題。如何評價當代文學,成為當下文學研究中最前沿的問題。這場爭論源于2009年10月間王蒙肯定“中國文學處在它最好的時候”。當年11月在北京“第二屆國際漢學大會”上,對當代文學,德國顧彬貶抑,陳曉明高評,由此引發(fā)如何評價中國當代文學的熱議,現(xiàn)在討論還在進行,如《北京文學》今年的第一期到第五期都開設專欄“如何評價當代文學”。又如,如何看待網絡文學。網絡文學顯示出創(chuàng)作量急劇增長,新的小說類型大量涌現(xiàn),青年讀者隊伍穩(wěn)步擴大等特點,學生對此類作品的興趣遠遠高于對當代文學作品選的興趣。這些問題恰恰體現(xiàn)出當代文學學科的當代性,雖尚未納入文學史教材中,但學生對此亦有關注和疑問,教師則不可不關注,任何簡單的回避與泛泛而談顯然不能解決他們的疑惑,任何貶義的否定與評價又只會造成他們學習當代文學的困擾。
　　 當上述情況經常困擾著我們的教學時,我們切身感受到當代文學教學危機的存在。值得慶幸的是,當代文學的教學問題已引起學界的關注和反思,這涉及到學科的性質定位、教學體系、教材編寫、教學改革、教學方式、文本閱讀等一系列重要問題,有越來越多的學校與教師對解決這些問題、推進當代文學教學改革進行了積極的思考與探索。例如:
　　 以大學為單位的課程改革。北京大學的課程設計貫徹教育的主體性原則,針對學生實際素質和教學理論資源的變化,進行相應的課程結構調整、教育目標調整,具體到教學內容就是要注意“學術”與“人生”的均衡,還有就是在現(xiàn)有條件下,傾向采取小班上課的方式,幾十個人最好,便于組織討論和配合教學的相關活動。南京大學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教學與科研突出專業(yè)教師的主導作用,它在文學立場、理論追求、整體觀念、創(chuàng)新意識方面的創(chuàng)新對其他兄弟院校不無借鑒作用。華東師范大學教學則注重作品,豐富學生的藝術感悟。武漢大學的教學改革特色強調文學審美教育,更注重課外與課堂結合。上海大學中文系確立了以“培養(yǎng)21世紀的堂堂正正的中國人”為本科教育的基本目標,以人文素質培養(yǎng)和通識教育為主導方向,以課程改革為教學改革的核心。
　 以教師個體為特征的教學探索。在考察大學課程教學問題上,楊洪承教授認為目前當代文學教材滯后,教學與學科發(fā)展相矛盾,其根本的原因是來自長期形成的專業(yè)課程設置和大學教育的狹隘思路,而新形勢下大學教育的多元辦學途徑,在開放性視野中對當代文學課程設置必然提出多樣性要求。朱曉進教授認為該課程不僅要向學生全面、系統(tǒng)而又深入地講授文學知識,并且要在方法層次上,訓練學生掌握文學史研究的基本方法,學會以歷史的眼光來思考和理解文學史上重要的作家作品、文學現(xiàn)象、文學思潮、文學流派和一些文學問題;在能力層次上,注意培養(yǎng)他們的科研意識和科研能力。[2]楊四平教授從“通才”教育的角度考慮,提出要改變過去教學的灌輸性和空洞化,必須使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教學成為審美的、歷史的和人生的。謝昭新先生從自己教學體會出發(fā)肯定了將作品選和文學史分開來教的好處。陳曉明教授則從教育的意義考慮,認為“現(xiàn)代文學總體上是健全的人格教育,這是通過文本解讀、知識的傳播和知識分子的理想教育三者結合起來完成的。第一要具備審美能力,是通過文本解讀來培養(yǎng);第二是知識訓練,這是從一個學習者變成一個知識分子的過渡;最后完成知識分子的人格教育。這三者是一個統(tǒng)一體,離開任何一個都不健全。[3](174)
　　 這些持續(xù)的教學探索,分析了當代文學教育的現(xiàn)狀,呼吁對現(xiàn)當代文學教學要有當下性的新思考,其用心則多集中在對學生主體地位的強調,對多種教學方法的采用,除此之外,更主要的還是要反觀專業(yè)教師的內在原因,當代文學教學改革要想產生新的教育范式,關鍵還是教師的教育觀念與教育行為要轉變。我們認為,有如下四點值得我們去思考與實踐。
　　 第一,就職業(yè)倫理而言,專業(yè)教師應以傳達當代文學的精神與魅力為己任,持守積極的從業(yè)態(tài)度。在現(xiàn)時的文學教學中,課時的壓縮與文學史內容的豐富確實對教師備課造成相當大的壓力,甚至出現(xiàn)一些消極教育現(xiàn)象,如搜索現(xiàn)成的教案,進行有限的刪減,然后據(jù)為己有,或者在課堂上津津樂道于當代文學的“花邊新聞”來吸引學生一時的興趣,放棄對文學精神的正面引導。這些現(xiàn)象的存在,在某種程度上表明當代文學教師的職業(yè)倫理到了需強調的時侯了。對當代文學教師來說,當代文學教學不僅僅意味著一份教職而已,它有著獨特的現(xiàn)實價值。傳達當代文學的精神與魅力,而不是單純傳授當代文學史知識,這應當是專業(yè)教師的職責所在,需要我們持守積極的從業(yè)態(tài)度與道德標準,“需要我們的從業(yè)者持守最基本的職業(yè)倫理來盡量加以克服,以經典性的文學標準參與新作品的推介,激活教育主體對文學的感覺和感情”,這是一個“基本的樸素的要求,也是對從事這一職業(yè)稱職與否最高的衡量標準”。有理由相信,專業(yè)教師的精神自主與教學原創(chuàng)會對當代文學教學現(xiàn)狀有所改觀。
　　 第二,就教學追求而言,應堅持獨立原創(chuàng)精神。對當代文學課程來說,講授是主要的教學方法,那么教師良好的教學風范、獨立原創(chuàng)性的分析,對學生將會產生強烈的吸引力和感染力。教學實踐表明,教師照本宣科地講授只能令學生生厭,教學只有追求原創(chuàng)精神,才會收到良好的教學效果。這里的原創(chuàng),包括獨立的教案編寫、個性化的闡釋與解讀、富有啟發(fā)性的教學設計、獨立制作的教學課件等等。在教學實踐中我們會發(fā)現(xiàn)文學教育常識化、理論化的傾向越來越明顯,學生對此普遍缺乏關注的耐心,原因就在于其中文學的魅力的缺失,教師應當發(fā)揮自己的獨立原創(chuàng)精神,用富有個性化的解讀來傳達當代文學的精神內涵、藝術魅力和審美價值。同時,還要鼓勵學生通過自主閱讀來選擇他們感興趣的作品,表達他們自己的閱讀感受。例如可以定期安排讀書會,給學生一個月時間讀一兩本書,撰寫讀書心得,然后在讀書會上發(fā)言交流,教師鼓勵并適時引導和總結。
　　 第三,就培養(yǎng)目標而言,應把重點放在培養(yǎng)學生的文學素質和能力,甚至是科研意識與科研能力,而不宜局限于文學認知上。從教學實踐來看,惟有將文學教育定位為人文教育、審美教育,才能彰顯出文學教育在育人方面的獨特作用。有論者表示,當代文學課程改革思路就是教學模式由知識傳授型課程向素質培養(yǎng)型課程轉型,事實也證明,對于當代文學教育來說,傳授專業(yè)知識是必要的,但并非終極目標,它應該致力于提升受學生的文化修養(yǎng),并在潛移默化中形成人文理想,在一個精神危機的時代重塑學生真善美的靈魂。當下出現(xiàn)的文學爭議現(xiàn)象也期待相關的文學批評的選修課來對學生加以引導,鼓勵學生追求創(chuàng)造性發(fā)現(xiàn),在思考中培養(yǎng)他們的科研意識與科研能力?？傊?當代文學教學關注點始終在于“文學”,在于素養(yǎng)、在于能力。
　　 同時,文化語境中的當代文化研究對當代文學教學也提供了新的啟示,那就是美育的被強調。蔡元培先生說:“人人都有感情,而并非都有偉大而高尚的行為,這由于感情推動力的薄弱。要轉弱為強、轉薄而厚,有待于陶養(yǎng)。陶養(yǎng)的工具,為美的對象,陶養(yǎng)的作用,叫做美育。”[4]教育除了傳授知識,更應該感染生命,現(xiàn)當代文學的現(xiàn)時性、接近性使它更容易引發(fā)當代人的心靈共鳴。但是要在教學中實踐美育教育,教師主體還需要選擇體現(xiàn)“真善美”三義的教學內容和行之有效的講授策略,這方面已有探索,但對現(xiàn)當代文學中的美育資源多理解為作家傳記式經歷,似還可再推進。
　　 第四,就技能訓練而言,寫作訓練宜在當代文學教學中給予重視。事實上,寫作訓練正是著眼于尊重青年學生的主觀創(chuàng)造力,它體現(xiàn)在文學體裁寫作訓練與學術論文寫作訓練兩個層面。文學寫作訓練培養(yǎng)學生文學形象思維能力以及文學理論思維能力。當前的網絡博客寫作熱會讓學生親身體會到文學寫作的樂趣,而學術論文寫作訓練考量的是把握問題的系統(tǒng)能力,其中融匯了研究、思考、表達三個過程,在學習當代文學課程中,“嘗試寫研究性的論文,是有利于提高整體能力的綜合訓練”[5](321)。這樣的實踐訓練會使學生對文學、對文學寫作、對文學教學產生一種難能可貴的專業(yè)興趣,切實提升專業(yè)技能。對此,我們在自己的教學中進行探索和實踐,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我們希望在當代文學的教改中,對此引起更多的關注和重視,并把學生所有的與當代文學相關的寫作成果都納入對學生的綜合考核之中。
　　 總之,近年來,當代文學教學現(xiàn)狀受到了相當集中的關注與討論,越來越多的專業(yè)教師加入進來。但是如果將關注的目光僅僅停留在具體的教學舉措上,顯然還是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我們必須要弄清當代文學教育的職責與目標,而這個問題又是和專業(yè)教師的教育觀念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的,可以說,對這個問題的有效追問、積極探索和努力實踐將直接關系到今后當代文學教學改革的方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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