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故事新編+讀后感
這里的《采薇》不是《詩經》里面的《采薇》,而是魯迅的《故事新編》里面的。下面是小編整理的一篇關于這它的讀后感
采薇+故事新編+讀后感
我一直認為,魯迅小說中有一篇的價值被嚴重低估,那就是《故事新編》里的《采薇》。
這種低估與我們幾千年來對伯夷叔齊,以及武王伐紂一貫的意識形態(tài)化解讀有關。但魯迅的高明之處在于破除了這種意識形態(tài)的神話,書寫了在一個媚俗的社會里個人有所堅持的痛苦和困境。
魯迅對武王伐紂的態(tài)度是解讀這篇小說的鑰匙。九一八之后日本為其侵略行為辯護,說“周和漢都有侵略者的特征,但中國人都接受了。”魯迅就反駁說,漢不是侵略者,周似乎民族也不同了,可以算。但武王伐紂之前就有伯夷叔齊扣馬而諫,非拖開不可;伐紂過程中殺人很多,到了血流漂杵的程度;周平定天下后把殷頑民遷到洛邑。好一個“吊民伐罪”,頑民兩個字就把一切謊言揭穿了。(以前讀過這段,按照大意錄下。目前手頭未找到原文。)這也表明在魯迅看來,武王伐紂不過是一場被宣傳美化了的侵略戰(zhàn)爭而已。小說里那些私下里的議論,因為看到商朝的樂器精美才故意散布紂王殘暴的流言為動兵做準備,證明這個小說里對武王伐紂的態(tài)度與那篇反駁日本的雜文相似。
還有一種說法,說《采薇》是借伯夷叔齊的故事諷刺消極反抗的無力。這種說法也很難成立。魯迅固然對武王伐紂不以為然,但也沒有對被滅亡了的商朝給以任何的同情。伯夷叔齊扣馬而諫的內容:“老子死了不葬,倒來動兵,說得上‘孝’嗎?臣子想要殺主子,說得上‘仁’ 嗎?……” 不過是對一些眾所周知的道理的堅持,而并沒有在“你死我活的斗爭中堅定站隊”。在武王得天下之后,伯夷叔齊想的也不是反抗,而僅僅想在不合時宜的時代堅持著自己的立場和觀點,有尊嚴的生活下去。所以,伯夷叔齊這里不是魯迅批判的對象,其中的調侃,更含有魯迅自嘲的意味。
在事情沒有發(fā)生之前,伯夷叔齊與常人無異,為了西伯養(yǎng)老的餡餅變小而心里不是滋味。然而,當他們發(fā)現(xiàn)武王是一個與他們的理想相悖的主子時,離開卻沒有任何猶豫。魯迅對兩個人的性格差異也做了些刻畫,伯夷不通世故,而叔齊卻懂得一些如何在媚俗者組成的社會環(huán)境中保護自己。但在原則問題上,兄弟二人都是毫不含糊的。
然而,媚俗者組成的社會是無處不在的,伯夷叔齊也是無處可逃的。那位首陽村的紳士小丙君就是趨炎附勢的典型,本來是依靠與妲己的親戚關系在商朝做官的人看形勢變了轉而投誠,繼續(xù)舒舒服服的做他的地方紳士。而伯夷叔齊,只能被當作怪物,連吃一點野菜都被小丙君家里的婢女奚落。當整個社會都認為伯夷叔齊連野菜都不能吃時,他們只有餓死的分了。
然而,當他們認為唯一保持尊嚴的方式是餓死的時候,餓死本身的尊嚴也成為笑談而不被尊重。不但小丙君拒絕為他們寫碑文,而且也流傳了一些上天派鹿來喂他們,而他們起了貪欲想吃鹿肉而讓鹿不再來才餓死的留言。這樣,他們竭力維護的尊嚴終于也被媚俗社會盤剝得一無所有了。
魯迅在《影的告別》里有一段話,可以作為《采薇》中伯夷叔齊處境的寫照:
“有我所不樂意的天堂里,我不愿去;有我所不樂意的在地獄里,我不愿去;有我所不樂意的在你們將來的黃金世界里,我不愿去。
......
嗚呼嗚呼,我不愿去,我不如仿徨于無地。”
魯迅對這種“彷徨于無地”的痛苦和困境深有感觸。但魯迅主張“韌的戰(zhàn)斗”,也就是為了自己的堅持,可以相對卑微地活著。很多對魯迅詬病的人,說他不滿北洋政府卻一直在領著教育部的津貼,在魯迅看來,就是像阿金姐這樣說“野菜也是周朝的,不吃的話干脆都別吃”的人。魯迅在《采薇》中也看透了,在這些人面前堅持自己完整的尊嚴是徒勞的。可以委曲求全,但最重要的是絕不與媚俗社會合流,要活著,而且堅持發(fā)出自己的聲音。